此话一出,大臣们皆默契地噤了声。
这谁愿意将自个儿的晚辈将火坑里推啊......
这女帝纳男妃,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遭,他们虽附和得热闹,可却不愿意掺和进去。
毕竟就连公主招驸马,也少有王公贵族达官显贵的子弟愿意去当,只有没落世家的子弟才不得不“高攀”一下,以有借机翻身的机会。
所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噤了声,不愿毛遂自荐。
顾之澄抚了抚眉心,这些大臣的反应倒是令她满意。
她轻声道:“诸位爱卿也不必着急,这等大事,自然是急不得的......朕也不需要纳许多男妃入宫,只得一心人便够了。”
有先帝的后宫便只有皇后一人的前车之鉴在,其他大臣也不敢多言,忙点头附和道:“陛下圣明,只是不知陛下可否有了意中人?”
不过这话问出口,大臣们又仿佛觉得有把刀子悬在了头顶,生怕顾之澄的嘴里念出他们家中晚辈的名字。
若是被陛下看中了,这就只能入宫侍奉了。
幸好顾之澄并没生出祸害他们的打算,只是摆手道:“兹事体大,朕还未考虑清楚,如今也没有意中人,所以还是让朕考虑一番吧。”
大臣们松了口气,又得寸进尺地催促道:“陛下,此事虽要考虑周全,但也刻不容缓,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嗯,朕知道了。”顾之澄蹙起眉尖应了一声,瞥见陆寒站在底下一直表情淡淡不发一言的样子,又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
如此又过了几日,顾之澄收到的折子里时不时便是催促她尽快上心,召男妃入宫的事。
顾之澄烦躁地将这些折子全扔到了地上,恰对上陆寒的一双眼睛。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陆寒深邃的瞳眸中,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
顾之澄抿了唇角,杏眸微微眯起来,“小叔叔,你说过帮朕相看合适的人选,如今可有了主意?”
陆寒顿了顿,颔首道:“请陛下恕罪,臣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
“......”顾之澄有些郁闷,重新将头埋下来,盯着折子的字,却半晌都未看进去。
这时陆寒忽然起了身,抖了抖墨色蟒袍的下摆,其上纹着的蟒纹江水都好似动了起来一般,栩栩如生。
他走到顾之澄的前方,轻声道:“陛下不如今日同臣出宫,亲自择个如意郎君?”
顾之澄杏眸抬起,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看着陆寒不解道:“什么意思?”
陆寒轻笑一声,绷紧的下颌弧度好看且完美,“陛下可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顾之澄茫然地想了想,她在宫里过的日子从来都无二样,所以时常不知今夕是何年,听他一问,脑子里快速思索起来。
陆寒已经先她一步,主动将答案说了出来,“陛下,今日是七夕,传说中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顾之澄若有所思的抿起唇,眸光里满是熠熠晃动的碎光,“哦?”
“陛下可知每年七夕日落之后,澄都里许多适龄婚嫁的公子姑娘都会上长街去游玩?”陆寒坦然与顾之澄对视着,眸色轻幽的娓娓道来。
顾之澄以往对这些事从不上心,但今日听陆寒一说,也渐渐明白了这七夕习俗。
原是日落之后,长街上便会升起许多灯笼,热闹非凡。
届时灯影幢幢,人影朦胧,既看得清,又看不太清,这时便是最好互相相看的时候。
还未有婚配的男子女子皆会在腰间系上一枚小牌,有钱人家便是玉的,而用不起玉的则是木的,由此一来倒也能看出是否门当户对。
而小牌上头刻着名字住址,皆用细红绳串起来,玲珑小巧。
若是两人看对了眼,便会取下腰间的小牌,双方眼神交汇,便可意会,然后交换了各自的玉牌。
男子回家禀明父母,过些时候,便会有媒人去那女子家中提亲了。
顾朝民风开放,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但更多的都是自主婚配。
凡是开明些的父母,若子女不点头,是不会强行替他们安排嫁娶的。当然如谭芙父亲那种人自然不必说。
顾之澄听完陆寒的话,深思熟虑过后,便点了点头,可是又皱起眉来,“朕的身份可如何说?”
“陛下不必担心,臣已经替您准备好了。”陆寒忽然似变戏法般,从袖中拿出一枚小玉牌来。
上头写了顾之澄的名字,而地址......竟是写的皇宫。
顾之澄捏着那玉牌,指尖纤嫩雪白,只是眉间却轻轻蹙了起来,“这地址......是否有些不妥?”
“陛下既不想强迫旁人,自然不该有所隐瞒。陛下若是将玉牌递于中意的男子,他若是看了玉牌觉得高攀不起,便会不着痕迹地退回来,所以陛下不必怕当众丢脸。”陆寒从善如流的解释着,仿佛将一切退路都替她想好了。
“......”顾之澄杏眸圆睁,反问陆寒道,“那小叔叔的玉牌呢?”
陆寒深深看了她一眼,忽而轻笑道:“臣不需要。”
顾之澄有些不甘心地抿着唇,杏眸雪亮,“小叔叔莫非打算一辈子都不娶妻生子了么?”
陆寒仿佛被顾之澄梗了一下,看向顾之澄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奇怪起来。
他抚了抚袖口的蟒爪暗纹,神色有些疏离淡漠地道:“此事臣自有主张。”
换言之,就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顾之澄心里莫名其妙也堵得慌,反唇相讥道:“小叔叔若是有了主意,可以来找朕,给你下一道圣旨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