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亦是脸色惨白,眸底一片空荡荡的眸色。
她咬着唇,纤长的睫毛垂落下去,轻拂了几下,忽而摇头,露出不愿相信的神色,扯着太后的衣袖道:“母后,此事定没有这样简单,容朕再调查一番。”
“呵,还要如何调查?”太后直接甩开了顾之澄扯着她衣袖的手,冷声道,“哀家瞧着你如今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了!难怪都说女大不中留,哀家真不明白那陆寒有何好,你宁愿让你父皇含愤而死,也不愿替你父皇惩治杀害他的真凶?”
“......陆寒谋害先帝,其罪当诛!”太后掷地有声地说道,脸上皆是怒容。
顾之澄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想要拉长嗓子告诉太后,不要这般武断。
她相信陆寒。
他说了他没做,就一定没做。
其中定还有旁的内情。
可太后却不给她任何机会,只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谭芙,冷声道:“谭芙,你拿上医案,跟哀家回宫,明日正是早朝,哀家要上殿前,同诸位大臣说一说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哀家就要看他陆寒还如何狡辩?!”
不料谭芙却依旧跪在地上,并未起身,反而是小心翼翼看了看顾之澄,便低头道:“请太后娘娘恕罪,臣妾当时年纪尚小,只凭记忆说出这些事来,不敢妄言断定,恐怕难以上殿前作证......”
太后哪能不明白,谭芙就是站在顾之澄这边的。
顾之澄不点头,谭芙绝对不会跟着她去作证。
“好啊你......!”太后气极反笑,怒容冲冲道,“哀家当日就不该留你,就该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浸猪笼去!私德败坏,还敢堂而皇之在哀家面前说这等话!皇室的脸都让你这种嫔妃给丢尽了!”
小公主还在一旁,被太后这幅样子吓坏了,直在奶娘怀里嚎啕大哭。
谭芙在地上跪着挪过去,将她的耳朵和眼睛捂起来,轻声道:“晗儿别怕,有母妃在......”
顾之澄挡在谭芙和小公主的身前,眉尖蹙起,苍白冷淡的小脸有着与往日不同的严肃,凝重的唤了一声,“母后!”
语气很重,含着警告之意。
这是顾之澄这么年来第一次对太后这样子发脾气。
就连太后,也没想过她会这样,一双美眸直直瞪着她,里头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好!既然你不孝,要昧着良心维护你的杀父仇人,哀家以后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既然陆寒做了这档子事,哀家就一定能寻到旁的证据!”太后直接拂袖而去,临走前扔下极狠的一句,“还有......你若是还铁了心要和陆寒在一起,你就等着给哀家收尸吧!”
看到太后远去的背影,顾之澄心底有些发寒,垂下眼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想必陆寒也早已料到了,若是他以权势相逼,太后也绝对拿他没辙,只能被迫见他和顾之澄在一起。
可若是这样,顾之澄就会很为难,因为太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唯一可以拿来要挟顾之澄的,就是太后自个儿的性命。
顾之澄总不至于眼睁睁见着太后去死。
所以陆寒才愿意放弃一切,只要太后能祝福他和顾之澄在一起。
这样,顾之澄的心里才不会有疙瘩,才能和他安心共度余生。
可惜,太后现在认定陆寒杀害了先帝,所以不管陆寒提出怎样的条件,她都绝不会同意。
她已经红了眼,只想要陆寒偿命。
顾之澄眼瞳里无甚表情,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谭芙道:“你先起来吧......你方才,做得很好。”
“不管陛下是对是错,臣妾永远站在陛下这边。”谭芙抬起头来,目露感激之色道,“若不是陛下,臣妾和晗儿早就不在人世了。”
顾之澄叹了口气,削瘦的下颌绷得紧了些,“本想让你在这行宫过着安静的日子,但却还是将你牵连了进来......你还是同朕回宫吧,若再住在这儿,只怕不能□□生了。”
“是......”谭芙应道,目中也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
从郊外行宫出来后,顾之澄让谭芙带着小公主先行回宫了。
而她,则去原本与陆寒约好的地方相见。
陆寒早就在听小曲的地方等着她了。
只是看一眼,就发觉她的脸色不大对劲儿,立马拉着她坐到他怀里,温声问道:“这是怎的了?”
刚哄好的,怎么好像一下子又离他十万八千里了似的......?陆寒不免有些心慌。
顾之澄坐在他怀中,身子有些发僵,唇角抿得死紧,不知该如何同他说。
幸好他们四周都被密不透光的屏风和帘子挡着,外头又有陆寒身边的小厮把守着,所以并无人看到陆寒单手揽着顾之澄,另一只手抬起骨节分明的指尖,温柔又细致地一点点擦着她嫩生生的脸颊,轻声道:“别怕,一切有我在。”
顾之澄长睫扑簌了几下,似抖落一地星光,咬着唇,半晌才将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陆寒听罢,眉头亦深深皱了起来,“若如那谭芙所说,归顺我陆家的那旁支,应当就是如今我暗庄庄主十三的祖辈......”
顾之澄目露异色。
十三,她印象深刻,是个很有手段亦很厉害的暗卫。
可陆寒很快又摇了摇头,好看的眉皱得死紧,“......十三也确实是制毒高手,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可以我对十三的了解,她是个对我绝对忠诚的暗卫,并没有动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顾之澄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如远山含黛的眉尖也轻轻蹙了起来,“十三我认识的......她似乎......长得很漂亮。”
陆寒微微怔了怔,忽而轻笑了一声,“再漂亮能有你漂亮?陛下这是......在吃醋么?”
“......”顾之澄轻轻捶了捶陆寒的胸口,淡声道,“我并没有那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