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微服而来,打了徐州一个措手不及,想必那财政司主事也能只手遮天把这些事瞒得密不透风。
徐知州听了也并未有什么怅惘抵触神色,太子观其面色,复又提起一事,“听闻徐知州,曾拜于文太傅门下。”
太子殿下提的寻常,徐知州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躬身道:“有幸曾被太傅指点过策论,不敢以太傅学生自居。”
太子殿下略一颔首,不再多问。
“至多五日,孤定要回京,届时知州可随孤一同走。”看似是建议,但太子殿下负手一站,明明白白在说,胆敢不从,后果自负。
他有件事要去验证,这徐家小姐,一定得在场。
京城里,在太子殿下不在的这些时日,卫国公府家十四娘适龄择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各家高官内宅
也真有门户是动了心思的,托人去问。
问来问去问到了英王府老王妃头上,陪同品茶的萧宝圆,攥紧手里的茶碗,才忍住了没把人赶出去。
还真是有人想嫁便有人敢娶,萧宝圆瞧着眼前这夫人意动的模样,很替她捏一把汗,卫国公府的亲事那般好结吗?
她夫君这二品的官帽扛得住太子殿下的妒火吗?
晦气!
她嫌自家官运长也便罢了,英王府可还没想与太子殿下交恶。
萧宝圆坐在下首拼命同自家祖母使眼色,老王妃哪能看不出来,淡淡地同这位夫人绕了一圈,承诺帮忙问问,才慢慢将人打发了。
这夫人前脚才走,萧宝圆后脚便对自家祖母耳提面命,“祖母,您可不能牵这红线,咱们府插手的那些个生意,哪桩哪件没在官家与太子眼皮子底下,您要是给姜兰时牵了红线,那咱们英王府的富贵,也算走到头了。”
老王妃拍了拍宝圆的手,笑得睿智,别有深意道:“放心吧,前头还有皇后娘娘,哪里轮得着咱们府里去牵线。”
老王妃说得高深,萧宝圆听不明白。
不过她有法子去弄明白,当下便递了帖子进仁明殿。
她倒是要听听,姜兰时这不灵光的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萧宝圆紧赶慢赶到仁明殿时,兰时的强体册子正好已经走到了棍法,兰时手下一个指令一个指令地翻过去,仁明殿的宫婢队列整齐,各个都持长棍,练得有模有样。
萧宝圆一踏进殿门,这群娘子军正巧把把棍子抡出来,震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进来,兰时也训完这一遍才吩咐散去。
“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萧宝圆从来最不耐烦进宫的,无论大宴小宴一律能避则避,今日见她的帖子,连兰时都吃了一惊。
萧宝圆皮笑肉不笑,“等我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回来再谈。”
谈不明白,她是不会出宫的。
萧宝圆向来如此,兰时也并不太在意。
擦了擦额上的汗,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等萧宝圆出来时,兰时在那锦绣花丛里,板正身姿,坐在那桌案前写写画画。
都说美人如花,这花却不及美人分毫。
单论脸来说,兰时已经在京城中一骑绝尘了,更遑论除却这一张美人面孔,品格性情也是百里挑一,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小娘子眼神不好。
明明那太子殿下孤傲冷淡,还强势乖戾。
不能再想下去了,萧宝圆突然发现,这么一想,另择婿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来看看咱们十四娘子,这是想开什么了,择婿的消息飞得满城都是。”
因着在宫里,萧宝圆收敛得很,坐在兰时身边也尽量板正,全不似在家中那般被抽了骨头的模样。
兰时闻言,停笔望向她,认真求证,“真的满城风雨了?”
萧宝圆严肃点头,结果她看着兰时的眼睛里一寸寸盈满了算计的光,这眼神她太熟悉了,她祖母拿捏人的时候,便是这么个神色。
兰时也没想瞒她,在她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阵,萧宝圆瞪圆了眼睛。
既想重金求一双从未听过这一番打算的耳朵,可想想那光景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窃喜。
这可太有看头了。
于是,萧宝圆理好了衣衫,又拂了拂鬓发,她握住兰时的手,表情凝重如托孤,“姜十四娘定会得偿所愿,萧云韶安居后方,静候故人。”
兰时听她如此郑重,不由得眼眶一热。
向来明哲保身的萧云韶,对姜兰时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
兰时回握,亦郑重,“卫国公府姜兰时,千里践诺,不负故人。”
最后,萧宝圆也是红着眼睛走的。
兰时等她要择婿这事又散播了几日。
在这几日里头,陛下瞒着太子,颁了诏谕,定了太子妃甄选的期限,在九月里。
兰时这厢也觉得是时候了,在诏谕颁布的第二日,朝会后,登上了文德殿门。
文德殿内
陛下刚下朝,看完了太子殿下最新寄过来的奏表,心下正感欣慰,便有内侍来报,姜娘子求见。
这宫里被称作姜娘子的,唯有卫国公家那个,向来守礼,今日竟自己到文德殿来了,陛下心下奇怪,便召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