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保察言观色,深觉此次不同以往,忙不迭请了姜娘子来,“娘子可得好好劝劝殿下,如此置气如何使得。”
兰时被常保唬到,跟着走了几步,“置气?太子殿下同谁置气?谁敢同太子殿下置气?”
听见置气二字,兰时脚步一顿,有点不敢去了。
常保幽怨地瞧着兰时,“娘子,除了您,您瞧太子殿下同谁置过气?”
兰时了悟,“那我知道了,定是我请旨去北境的事,没提前同殿下说,这他才生气的。”
常保叫苦,哪有您说的这么简单哟娘子!
“哎,太子殿下从小就这样,事事都要抓在手里,将来登基可如何是好,会累的。”
“娘子,这话可不敢说。”常保还想多活几年呢。
“都是小事,横竖我只与你说了,但凡有第三人知晓,那都是你说出去的!”
常保连叫苦都不敢了。
正好说话间,已经到了东宫。
兰时整好衣裙,视死如归,深吸一口气,叩响了太子书房大门。
无人应。
兰时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
小心翼翼望进去,正好跟太子殿下对上视线。
太子殿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来的光都是冷冰冰地。
“太子殿下,你既然在,怎的不出声?”兰时从来不怕的,大大方方进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太子殿下,你是在怪我没提前同你说回北境的事吗?”
太子依旧定定地瞧着兰时,一言不发。
“可我早晚是要回去的呀。”
早晚?回去?
太子殿下气血翻涌,“怎么就必须要回去?哪里就需要你回去?你知不知道——唔!”
太子殿下话还没说完就被塞了一嘴蜜饯。
“蜜煎樱桃,好吃吧!太子殿下吃点甜的,有没有开心点?”
太子殿下恨恨地把樱桃嚼了。
兰时晃晃他衣袖,“初一哥哥,你听我说。”
此时此刻,实在太适合拿往日情分说事了。
兰时言辞恳切,“我在京城里,实在是好多年了,家人皆在边境拼杀,我如何能安然度日?”
还与他细说将来嫁人的种种不易,“况且,留在这里,无非也是成婚,囿于内宅,相夫教子。难道我往后半生就只能与夫君的妾室争风吃醋吗?”
太子殿下觉得自己又气了,被兰时摁住了双手,“在成为谁的夫人前,我想先做我自己,做姜兰时。”
“你看姑母,她是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妻子,她这一生,便顺遂无憾吗?”
姜兰时这话藏在心里很久了,从未说过,但是今日如果她不说,太子殿下怕是有的是法子留她在京城。
姑母讨厌有人先斩后奏,只是讨厌而已,太子殿下讨厌被欺瞒,却会让欺瞒之人,做不成事的。
“女子比起男子,本就过得艰难些,不如由我开始,让她们知道,女子也可做自己,走出那方寸天地,见万物,窥本心。”
太子殿下无法反驳,这些话,她上一世也从未说过,可他喜欢现在兰时同他推心置腹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非要现在去呢?上一次她明明没走。
“今日你不让我去,我早晚也会去的。”这一句,她说得无比坚定。
早晚也会去的!
这才是她上一世去北境战场的真正原因吗?
那上一世的此时为何没走?
太子殿下凝视兰时,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是因为他吗?
上一世的赏花宴选妃,兰时留了下来,在北境和他之间,在她的理想抱负和他之间,在她的家人和他之间。
选择了他。
傻丫头,为什么总是在他觉得他已经很明白兰时究竟有多爱他的时候,发现其实那比他想得还要多。
太子殿下如何还能生起气来。
“何时走?”太子殿下百结愁肠,都快拧出水来了。
兰时撒谎,连太子殿下都看不出破绽,“除夕。”
他将兰时揽进怀里,紧紧箍在胸前,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颤抖,“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兰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只感觉自己要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