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 / 2)

他再想要将这鹰拥在怀里,只有化作青天。

所以,他不能退。

太子殿下收回手,朝兰时的二位兄长行礼,“两位兄长可能不知,兰时临行前,是奏请过陛下的,陛下允了她事急从权,却也明说,北境若败,要她自行谢罪。萧褚胤此次前来,与姜兰时共担,生同衾,死同穴。”

比起做在京中苦候,孤寂无依的君上,他此生,只做陪伴在姜兰时左右的萧执玉。

“只有我出兵,才能共担。我若安居后方,此战败,则兰时——”

太子殿下怎么也没办法将那个死字说出口。

五郎扶着轮椅,后退半步,与太子殿下一道望向能够抉择的姜元帅。

五郎倒不是从此认可了太子,只是觉得,他对兰时的这一番心意,只有临到阵前,真正的见过生死还能不改才算。

如今说什么都是虚的。

姜家几个多多少少都生反骨,五郎的更是直接长到心里去了。

若是太子殿下有个好歹,他宁愿一命抵一命去平息陛下的怒火,也要太子殿下去战场厮杀,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炼狱。

也让他们看看太子殿下是不是能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坚定。

姜元帅权衡良久,理智与感情不断撕扯,最终还是那一点便抵万军的兄长柔情占了上风。

大不了他将帅印交上去保下自家一门性命,他去赔命谢罪。

横竖已经是图穷匕见,这一战,或许会是与突厥的最后一战了,大凉兵力,可不会输!

姜元帅将地图上那铜人拿起来,搁在太子殿下手上,声音里的托付意味重于千斤,语意悠长,“我便将兰时,托付给你了。”

带兵多少,何时出兵,何种计策,太子殿下都安心听了姜元帅的。

此等大事,姜元帅与五郎也不擅专,兵丁吹了号角,召集了在附近的所有将领过来。

姜元帅将反攻一事简单叙述,得到了其余将领的一致赞同。

李老将军近日也在琢磨此事,他第一个道:“如今归在我大凉的土地,都有四方兵力维护巡视,想那突厥绝无偷袭之力,咱们夜里集结渡河,天一亮便吹号开打,我那妹子如今正带兵自宛城出发,可安守后方,不至于被出兵时被抄了家。”

李将军身侧竖着他的铜锤,人同兵器都是一副跃跃欲试。

“李将军的意思是,举兵出击?”姜元帅转着杯沿,心有顾虑,若是举军渡河,恐怕会延误战机。

太子殿下适时出声,“其实不必全军皆出,突厥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如今的兵力还不足北境军半数。”

一众将领巡声望去,打量的目光,都落在太子殿下身上。

李老将军心直口快,“诶呦,我原以为这世间只会有承谙这么一个齐整的衙内,没想到这位面生的郎君和承谙生得一样好看。”

姜元帅轻咳一声,“李将军,这是太子殿下。”

李老将军憨憨一笑,“罪过罪过,老李是个粗人,嘴上说话没过脑子,太子殿下切莫怪罪。”

军中这些人,摞在一起都比不上半个姜承谙,也是这些年历代姜元帅都挡在前头,军中只管治军对阵,保家卫国。

与京中扯皮往来的腌臜事都是姜家一手料理,哪怕姜元帅此时点出太子殿下的身份,李老将军也只会象征性地说上一句切莫怪罪,并未把此事放到心上。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无妨,孤的意思是,无需全军渡河,只需半数即可。”

半数渡河,各自分散,待到夜里,可再渡一批,做出个北境兵力源源不断的架势来吓唬吓唬,突厥也能吓破胆子。

“对阵之事,还得仰仗诸位将军,孤不置喙。但突厥兵力这事,是探子探回来的,可信。”

他命令跟在兰时左右,护兰时周全的飞羽卫,被兰时一股脑塞到了突厥腹地,他们这一趟倒也不白去,挖出了许多有用的东西来。

在京中威仪无匹,生人勿近的太子殿下,在北境军中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

姜元帅与五郎心知肚明,太子殿下这般,怀柔拿下北境军是假,爱屋及乌才是真。

依着太子殿下这脾性,便是对北境军有所图,也绝不委屈自己半分。

五郎心底膈应,这家里要再嫁进皇室一个吗?

姜元帅心里也没舒坦到哪儿去,这天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凉女子千千万,怎么这天家这一辈又一辈的眼珠子专往他们姜府瞧?

姜家一辈只出一女,还要全被萧氏皇族薅走不成?

大事在前,心里有气也只能按下,那头程将军接道:“既如此,也是个办法,从前是没法子出兵,现在该是突厥还债的时候了。”

程将军前几日听十二提过一嘴,突厥兵力不济,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会拿此事开玩笑。

诸位将军又细细推演了一番,确定无纰漏才散去整装。

太子殿下一颗心七上八下,半分没想到自己若是出了意外该如何。

止不住地想,兰时可要慢一点,等等他再等等他。

火光下,太子殿下的脸贴了贴兰时冰凉的盔甲,用轻缓但正好能被兰时听清的语调说:“我说我来与兰时共担,生同衾,死同穴。”

这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无生离更无死别。

太子殿下见兰时抬手,以为她又要故技重施,立马空出一只手来牢牢握住。

“先锋官可怜则个,我可不想再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