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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点到这儿了,就先卡这个吧,明天多写点

第90章杜蘅

一片冰心在玉壶

北境军中人,哪个拎出来都与突厥有仇,单就眼前,编造在册的北境军士,父辈,兄弟折在国界边境战役中的,数不胜数。

他们对突厥的恨,支撑着他们无惧无畏,战场上以一敌十极其英勇,对着突厥俘虏,也难假辞色。

突厥俘虏在北境军中,过得不好,这兰时信。

但北境军有铁律,不杀俘。

不光不杀,也不会被凌虐,唯一差的,也只可能在吃上,没有荤腥,不让吃饱。

小狼崽说他阿妈死在北境军刀下了,兰时觉着有些蹊跷。

突厥全境都知道北境军不杀俘虏的,狼崽娘亲能教出这样早慧的孩子,想必也是个有见识的,应当不会寻死才对。

兰时心里划过一丝一样,走到半路时改道去了关押俘虏的营帐。

今日守营的是吴钩,他远远看见兰时脚步凌乱,还当出了什么大事,赶忙迎上去。

也不敢上手扶,只站在一边,准备等兰时站不稳随时都能搭把手。

率先开口认错,“将军,今天俘虏营的确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有个瘦弱的女人,撞刀死了,跑了个半大孩子,没敢声张,报给了承谚将军,已经差人私下里悄悄去找了。”

兰时听得他报,心里的不安骤然放大,心跳声鼓噪到耳中,震得她心慌。

兰时稳了稳心神,盯着吴钩的眼睛问道:“那女人在哪儿?”

吴钩被兰时的冷面吓了一跳,脑子慢了半拍,说话也吞吐起来,“命、命人收拾了一番,已经抬出去了。”

“抬哪儿去了?”兰时一把攥住了吴钩的轻甲领子,豁口的轻甲扎破了兰时手上还没好全的伤,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将吴钩的银光轻甲染得斑驳。

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吴钩脑袋空空地随手指了指营外。

军中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有战犯死去,为避免活着的染病,会将死去的人拉出去焚烧。

兰时扔下吴钩朝着烟起的地方去,等她跑到时,地上已无尸骸。

焚烧着的地方,能看得出上头是个刚放上去的女人,她似乎走得坦荡,胳膊伸出来,上头的青玉镯子翠色、欲滴。

寒门清流唯一能摆出来的真品,留给自家女眷的传家宝,兰时记得这镯子,叫藏春。

方才竭力奔跑,兰时再没力气近前一步,跌跪在地,向来挺直的背脊弯折下去,嘴里是一声悲过一声,恸哭悲彻天地。

她从没见过这女子,但她识得。

杜太傅家慧极而伤,红颜薄命的独女,杜蘅。

杜太傅是她的授业恩师,恩师的独女在与她近在咫尺的地方,死得无声无息。

杜太傅一生只教过她与太子殿下两个,可他们谁也没能保住杜蘅姐姐的性命。

她一个弱女子,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假死来这突厥,与从来不齿的突厥王有了子嗣。

杜太傅那样虚怀若谷的一个人,提起自己的独女来,是那般骄傲,说她若非女子必能封王拜相,名留青史。

兰时还记得,只提到圣人先贤神采飞扬的杜太傅,那样不吝惜地夸赞,还点着她的头说,子只三分及阿蘅。

“莫哭了,好好拜一拜,咱们把尸骨收了,带回去以军礼葬。”

十二忍着哭意将兰时扶起来。

兰时心痛难忍,哭得头发昏,十二的话也并未全部听清,“什么?”

“你当你十二哥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物,手再长也很难将火药都埋进突厥王宫里去。”

十二拿袖子给兰时抹脸,“我们只通过信,前几年我都以为他是男子,直到我彻底接手了这情报网,查出了些东西,才知道,突厥王宫里隐匿的高人前辈,是位女子,七哥临死写在手心里的蘅字,便是此人的蘅。”

七哥至死都没能对那位让他念念不忘的神女表明心迹,而神女,好不容易大计得成,却在重回故土的前夕魂归离恨。

兰时哭得哽咽,“我与太子的授业恩师,便是她的父亲,我们明明有师门之谊的,只要她表明身份我和太子一定会保下她,隐下阿夙的身世。她明明马上就可以回大凉与家人团聚,做一国功臣,有太子和我在,她往后的日子,绝不会受人非议的,她明明可以活下来的,十二哥她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以杜蘅的智谋,她不会想不到这些。聪明了一辈子的人,留下了阿夙,算作自己给大凉献出的最后一计。

然后用一个拙劣粗浅的法子,坦荡地死。

兰时与她素未谋面,此刻却意外地心意相通。

兰时知道她想说什么。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为国,从来问心无愧,于己,此生夙愿已了,私愿只得来世再偿。

“既是她选的,咱们便尊重她,将肖夙带到太傅身边,也算一家团聚了。”

太子殿下自后头拥上来,撑着不堪重负的兰时。

“你知道是不是?”兰时跌进太子殿下怀中,泪又淌了满脸。

从未开始与无能为力之间,让人最痛地,是只差一步。

她带着一身自负妄图救世,安知不是前人拿骨肉筋血铺了坦途给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