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再次沉静。
顾清行身为被讨论的当事人,没理会他们的不正经,握紧球杆开始找位击球。宋茴拉着沈书念到一边,窃窃私语道,“你是真敢啊,刚才那瞬间我突然想起一句俗语,老虎屁股摸不得,你倒好用球杆打。”
“杆滑了。”
沈书念睨着球桌。
宋茴给她竖大拇指,沈书念压低声音,和她贴耳,“晚上,我去你那住。”
“Why?”
“观澜居的主卧里有我和他的超大婚纱照,看着别扭,不想睡里面。”沈书念小声解释。那边顾清行击中了球,慢条斯理地后退了两步。
轮到冯昱。
宋茴说:“看来你爸妈和他爸妈在想方设法的撮合你们。之前你日常拍戏很少回来,想撮合都见不到你人,现在好了,失忆了只能修养。”
“有什么好撮合的……”沈书念嘀咕,冯昱打完是陈万钦,宋茴目光如注落在人身上。她闭唇,视线也跟过去,余光瞥见顾清行的动作。他倚在后方球桌上,单脚点地,左手撑着球桌,手臂上青筋毕现。
顾清行的家世背景,人生履历可以称之为天子骄子,怎么就甘愿成了Optionb?沈书念眼里闪过疑惑,直到面前有手挥过,她才回过神。
宋茴过去,“到我了。”
她过了就是沈书念,后者嗯了声,前后脚跟上,来回几局桌上只剩下了一个黑球,谁也没让它进洞。宋茴虽然击偏了,但改变了球的位置,对沈书念很有利。黑球的位置在右侧边缘,白球在它斜向几厘的距离,入洞距离不足一米。沈书念磨完粉,找准左侧位,在白球斜后方。
胜负之分就在当下,沈书念深呼吸,弯腰摆好杆,视线瞄准了白球。
冷不丁地鼻尖嗅到清冷的雪松气息,还未动作就觉手肘被别了下,耳边是冯昱的口哨声。她侧转头,顾清行离他十几厘的距离,在给她调整姿势,肩收一点,手肘向外挪了些,就连扶前杆的左手也被抬了抬。
沈书念保持着动作,神情稍显木然。
顾清行替她微调后,留下一句:“速度放慢,推杆时角度微微倾斜。”
“……好。”
沈书念乖乖应下。
顾清行退回原来距离,陈万钦和冯昱大喊作弊,他只是用杆指了指宋茴,意思明了。沈书念就着姿势,推杆,命中白球,白球和黑球太近了,速度过快容易将球打飞,放慢的速度让白球向前移动,撞上黑球,两球一起滚了会,白球速度放慢,黑球继续向前。沈书念还没起身,紧张的看着黑球的前进轨迹,默默念着进、进、进。台球室瞬间变的安静,聒噪的冯昱禁了声,陈万钦也收敛了些吊儿郎当,宋茴双手合十,交握,抵在胸前。唯有顾清行,淡定地放下了球杆,转了身。
黑球愈往前,速度越慢。
眼看就要停下来了,可距离洞口还有点距离,沈书念心悬到了嗓子眼。
咚——
在万众瞩目下,黑球慢悠悠进了洞。
顾清行拨了拨敞开的领口,看向他们四人,提醒,“你们可以呼吸了。”
沈书念作深呼吸。
她刚才差点断了气,幸得顾清行提醒,其余人也反应过来,冯昱撂杆,“幸好没摆真局,不然你们夫妻俩互帮互助,咱裤子都得输没。”
沈书念弯唇笑了笑。
她递给顾清行一个谢了的神情,后者只轻飘飘扫了她一眼,摸着口袋往外走,陈万钦撂杆追了过去,冯昱咬着烟玩着打火机去掷起飞镖。
沈书念舒口气。
她撑着球桌往上一坐,宋茴有够无聊,将洞里的球一个个拿出来,用三角架框好,自己打着玩,和沈书念闲聊起,“你俩感情突飞猛进啊。”
“估计他觉得没劲,想结束战局。”沈书念说,站了许久有点累,坐着一时也缓解不了,索性往后一躺,眼底落了灯上的灯柱,光源点进。
高中三年忙学业的沈书念,除了在家里和沈书钦打球,也会和同学出来。平城一中对面几百米的地方就是商业街,里面有电玩城,游戏众多,隔壁就是台球馆。沈书念和同学几个进去玩,转眼就看到收银小哥程冶,第一反应是老板招童工,程冶也注意到他们,说她姐去上卫生间,他代一下。这还是程冶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语气有些慌张。
怎么就五年了呢。
沈书念想不明白,宋茴用杆点她腰,“想什么呢,悲秋伤春的模样。”
“……想我的青葱岁月。”
“请你正视且尊重你的二十三岁!”宋茴笑她,沈书念闻言也弯眼。
“好吧。”
顾清行的口袋没揣烟。
他出来前就发现了,只是没退回去。
陈万钦跟在他后面,摸出裤包里的烟抖出一根,“黄鹤楼,不嫌弃吧。”
修长指尖捏住烟嘴,夹在指间,走廊里安安静静,冯昱今晚包场了。
窗外是浓郁的夜色。
顾清行正要就着陈万钦打火机亮起的火苗点烟,想到接沈书念回顾家、吃过饭闻烟味皱眉的那幕。凑过去的姿势顿住,拿下了嘴里的烟。
“创美医疗你打算什么时候吃下去?”陈万钦诧异他的动作,没过问,松了打火机,自己也没点烟。顾家企业陈家也入了股,所以格外关注,顾清行做事他一向放心,但极少数有现在的这种情况。
顾清行急也不急,琢磨不透。
后者指尖夹着烟,深邃眸光里映了浓墨的夜色,城市霓虹跌入眼底。
“创美高层要是聪明点,现在卖了我们双赢。”顾清行薄唇勾起冷笑,国内等着顾氏收购的医疗企业数不胜数,又有大大小小新起的医疗企业,创美想凭业内老牌狠薅顾氏,在顾清行这里不仅走不通,还是条死路。缺钱的和不缺钱的干,最后的结果往往只会是更低的价格。
冯昱和宋茴的说话声传来,两人朝身后看,他们从台球室里出来,沈书念挽着宋茴的胳膊,有说有笑,眼尾弯弯的。陈万钦开口,“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