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忽听谢玉璋说:“二哥哥,阿斐就托给你了。”
林斐耳边“轰”的一声。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谢玉璋。
谢玉璋已经流下眼泪。
“殿下?”林斐惊疑不定。
“阿斐。”谢玉璋强笑道,“舅舅舅母都喜欢你,二哥哥为人你也相熟。我将你托给他,你在勋国公府要好好的。”
“殿下说得什么胡话!儿是要与殿下一同去塞外的!”林斐声音又高又急。
谢玉璋看了杨怀深一眼,杨怀深打个手势,一直待命的几个粗壮婆子一拥而上,抱胳膊按肩膀,林斐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殿下!”林斐尖声大叫!
谢玉璋泪如雨落,只道:“你好好待在勋国公府,过两年父皇没那么生林相的气了,二哥哥再帮你寻访你兄长他们,你……在你兄长回来之前,你好好待在勋国公府,这里,很安全。”
从后来的情况来看,勋国公府是谢玉璋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林斐哪里肯听,尖叫挣扎:“殿下——!殿下——!”
谢玉璋抽抽鼻子,对林斐露出一个微笑:“别担心我,这次,我不会让自己过得太糟糕。”
说完眼泪就决堤,控制不住,谢玉璋再不看林斐,掩着耳朵发足奔了出去。直到离杨怀深的院子远远的了,都仿佛还能听见林斐喊“殿下”的尖利声音。
回到朝霞宫里,令人将林斐的箱笼全送到勋国公府去。望着林斐曾经住过的空空的房间,她的心里卸下了一块大石。
夏嬷嬷不知道何时悄然进来,喟叹:“殿下何必如此,林氏斐娘忠心能干,正是殿下需要的人,殿下原该带她同去的。”
谢玉璋嘴角扯动几下,想笑,终是笑不出来。
许久,夏嬷嬷听到她自言自语般的话语。
“我能保护的人不多,她是我必要保护的一个。”她的声音清冽坚定,掷在地上,如珠似玉。
夏嬷嬷凝视她许久,慢慢弯下腰,行了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九月初二,宝华公主发嫁漠北。
嫁妆车队长得看不到尾,随嫁人员逾千。
然,并无人羡慕这十里红妆。
云京明珠,不知道将坠于戈壁,还是草原?
听说,无论戈壁还是草原,都茫茫看不到边。
第25章
因是和亲异族,纳采、纳吉等步骤便省略了去。阿史那汗会到两国边境亲迎,则大赵这边需要送亲送到边境。
送亲队伍自有得力的外事官员做领队,作为女方娘家,皇帝则委派了自己的弟弟寿王和五皇子作为娘家的送亲之人。
队伍从云京北门出,浩浩荡荡向北行去。
五皇子才十七,未及弱冠。平时在人前还能端着,第一次领这么重要的差事,内心有点雀跃。寿王坐车,他骑马,队前队后地转悠。
没想到转到谢玉璋的马车旁,被她逮住不放,向他询问队伍行进的路线和安排。
待到离开谢玉璋那里,才觉得口干舌燥,驱马回到寿王身边,咕咚咕咚灌了半囊水。对寿王抱怨:“珠珠问题真多。”
寿王是个闲散王爷,平日里修心养性,最是心宽。
“总比哭强。”他捋着胡须说,“珠珠啊,很好。”
“那倒是。”五皇子点头。
当日到得驿站驻扎。这么多的人不可能都住进去,再大的驿站也住不下。
只有谢玉璋等贵族、官员,使团则是阿巴扎大国师和两个王子住了进去,其他人都在驿站外扎营。
谢玉璋观察了一路了,待洗漱完对侍女说:“请袁令过来。”
待袁聿来了,还未开口,谢玉璋先观其脸色,问:“袁令路上可劳累?车上可有什么缺的,尽管开口。”
袁聿面色一缓,那因为尚未互相足够熟悉而摆出的公事面孔柔和了起来。
“什么都不缺,马车亦十分舒适。劳殿下记挂了。”他说。
谢玉璋使人给他看了座。
云京城人习惯席地而坐,一出云京,连驿站里都是胡床胡凳。
虽先前已见过面了,却还没有机会互相深入沟通。袁聿坐下,不免借这机会暗暗观察起这位宝华殿下。
赶路这种事,最是令人疲惫。即便是坐在有舒适褥垫的马车里,一天下来,也不免腰酸背疼。
谢玉璋眉间却不见倦怠,她已经洗漱收拾过,甚至可以说容光灿然。
年轻,真是好啊,袁聿忍不住心中嘀咕。
谢玉璋说:“我今日在车上,见袁令与使团中人交谈十分畅通。袁令原来胡语说得这般好?”
袁聿笑道:“年轻时曾游历漠北数年,在那边也有一二老友,只十多年不曾联系,不知道他们还安在否。”
谢玉璋却感慨说:“那里人常随水草迁移,又常有争斗吞并,想再联系,恐怕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