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殿下。”
谢玉璋奇道:“三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时间才是上午。
林谘道:“从昨天一直忙到现在。”
谢玉璋知道李固也在忙。大家都在为雪灾的事操劳,所以这两天她也没进宫去打扰他。
她道:“熬通宵了?三哥赶紧回去歇息吧。”
林谘却道:“还不困,我送殿下。”
谢玉璋道:“我又不是外人。”
林谘道:“正是,所以不必推辞。”
谢玉璋失笑,便让林谘相送。林谘给她撑着伞遮风雪。两人说些关于即将到来的婚礼的事。又说了杨家如今准备得如何忙碌。
“广平伯府里已经都收拾好了。”谢玉璋道,“她过去便当家做主,可自在呢。”
很是为自己的哥哥骄傲了一把。
林谘笑了笑,道:“如今许多人家都让女眷设立粥棚救济难民,殿下府里也设了吗?”
谢玉璋把手揣在暖暖的貂皮套子里,仰头笑道:“我不设,我姓谢呢。”
林谘道:“殿下是明白人。”
谢玉璋道:“三哥别担心我。我都懂的。我只要一点厉害名声,让旁人欺我之前得掂量掂量便够了。好名声,我不需要。”
不管她是宝华公主,还是永宁公主,她都姓谢。她这辈子在旁人眼里,其实都是和逍遥侯府绑在一起的。
这种捆绑平日里一团和气的时候看不出来,真有事才能觉出来被绳索勒出的疼痛。
她虽然在大穆朝立稳了脚,却也不需要再有任何的好名声了。因她身上的好名声,也会覆盖逍遥侯府和谢家村。而对这些姓谢的人来说,好名声是把催命的刀。
林谘凝视她片刻,欣慰点了点头。
第150章
十二月广平伯杨怀深亲迎,将林氏女郎接回了簇新的广平伯府,作了他的新妇。
李固答应了谢玉璋要给杨怀深和林斐做脸,他也做到了,除了令贵妃赐下添妆,他竟还微服亲至广平伯府的婚礼,令众人皆惊。
李固道:“今日不叙君臣,我只是客。”
虽然皇帝只是来喝了一杯酒便走了,然这份殊荣实在令杨家脸上生光。
为这个谢玉璋进宫都勤了些,说话也肯软了些。
李固叹道:“你呀,真是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
谢玉璋道:“那当然了,要不然兔子跑了,我白撒了鹰。”
直把李固气笑。
只她肯嗔肯笑,心思狡黠,言语灵巧,如此的鲜活。
如今皇长子康健,三嫔皆有孕,虽还不知男女,总归是有希望的。少了那些外臣在耳边念叨,李固也比以往轻松了许多。又漠北靖平,榷市开立,建大都护府永镇北境的事正在筹谋中。京畿雪灾亦然处理得当,百姓感恩。
一切都是蒸蒸日上,尽往上行的。
李固与谢玉璋在一起时,便颇有岁月静好之感。
有时候竟也会想,便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不行。他更知其实谢玉璋一直都这样期盼的,或许遂了她的心愿亦是一条可走的路?
只内心深处有一处地方,不触着时还可,一旦触动,总是难受。
谢玉璋正如他所想,实是很期盼如今的状态能维持下去的。
今生的时间线全变,许多人的命运也全变了。
譬如杨怀深,前世连丧两妻,后来在新朝也不过是汲汲营营,虽再不纨绔了,可杨家和他自己,哪有今生的权势和荣耀。
譬如林斐,她如今嫁作新妇,虽公婆俱在,但丈夫却已经单独开府,她直接在府中当家做主。这般年纪的妇人能这么自在的,满京城里除了张芬便是她了。
更不要说广平伯杨怀深,从前云京城出了名的风流公子,现在功成名就,还把那风流的性子都敛了去,竟是连妾室都没有,只守着林氏过日子。
这一点却又远强过夫妻决裂分居的邶荣侯夫妇了。
云京的人们都道,这林氏历经苦难磨砺,一番义烈苍天可表,终得福报了。
如今诸事皆美,诸人皆好。谢玉璋怎么会希望有“变”,她其实不知道前世的事是否还会再发生,她只盼着那些事今生最好消弭了,再没有才好。
很快过了年,上元夜李固登上城楼向城下洒下几箩筐的小金钱,与民同乐。他望着下面因灯火而亮如白昼的一条条街道,知道谢玉璋定也在某条街上,大约是牵着妹妹的手,带她看灯。
他只不知道她在哪。他与她,实不能像许多平常人那样,拖着手一同看灯。
他下了城楼换了衣裳,微服出宫。叫人先去公主府问了,她果然上街看灯去了。她这样的性子,又怎么在家待得住。
李固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问清了她去了哪条街,使人去路边摊上买了个面具戴上,也步行着上了街。
街上灯火通明,往来间也有许多戴了面具的人。特别是有那小情侣或者是年轻夫妻,俱都戴了面具,手拖着手,别人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便也不怕有人来说嘴。
李固走了三条街,终于看到了谢玉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