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以来,她闭门不出,只窝在云裳宫内教殷华侬写字,带着他一起念诗,哪怕外面已经是翻天覆地,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楚君平日里不怎么管她,内殿除了打扫外,她只让秀儿一个人进入,谁都不知道里面还藏着个殷华侬。可是这一日,楚君令君夫人带着侍女们进来,说是要将冉轻轻浓重打扮一番。
打扮这种事情,楚君不太擅长,他只能交托给君夫人。
这里面还有一层关系,楚君发现,最近冉轻轻和君夫人之间关系极为冷淡,他也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女儿和君夫人解除误会和尴尬。否则女儿没事总把自己关在寝殿里都不跟人说话,闷出毛病了怎么办?他一直为这件事着急上火。
冉轻轻也很着急,姨母一来,她就没有理由关闭拱门,总不能把姨母拒之门外吧!
“怎么办,怎么办?”
殷华侬不想看她太为难,于是大手一挥,体贴道:“我就躲在书房里不出来,你让他们进来吧!”
冉轻轻踮起脚,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真是委屈你了!”
殷华侬那双不老实的手,在她腰上捏了捏,半眯着眼睛笑道:“这些委屈,日后我都能讨回来的!”
我可去你的委屈吧!
冉轻轻忍住了朝他屁股踹一脚的冲动,脑子里念着:要温柔、要顺从、要细心体贴。
没错,这些窝囊气,以后她都要讨回来的。
他现在是病人,她只能忍着,等他身子完全康复后,那些窝囊气,再一一找他清算。
冉轻轻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出去见姨母。回宫的这几个月,她偶尔会在路上遇到姨母,却都只是简单的行礼、寒暄问好,便再无多的交集。
君夫人身材高挑,肌肤微丰,雪腮鹅脂,温柔亲切。她全然不将冉轻轻这几个月的冷落放在心上,只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携着冉轻轻的手,亲亲热热的踏入内殿。
君夫人亲自替冉轻轻梳头,笑道:“昨日我不过着了些风寒,也不是什么大病,你怎么还请了孟医官来为我诊断?你自己的身子可好些了?”
冉轻轻把自己关在殿内不让众人接近的理由:她发现从齐国回来后,很可能感染了疫症,害怕传染给其他人。
众人听说她得了疫症,也不敢多加亲近。
冉轻轻想,那孟医官大概是父君喊过去为姨母看病的,父君一心想让她与姨母重归于好,真是费尽了不少心思。
冉轻轻没办法再板着脸,只好笑着与姨母寒暄家常,“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姨母送来的山雉汤,味道很好,我喝碗汤后,把里头的肉都给吃光了。”
君夫人笑道:“你小时候生病,最爱喝的就是山雉汤。我还怕你长大以后,口味就变了呢!你若是喜欢喝,姨母还是会继续给你煮汤,只可惜山雉难得,偶然才能猎得一只。”
冉轻轻听出了言外之意,姨母说的是山雉,却又不仅仅只是山雉。
君夫人有心讨好冉轻轻,她只将冉轻轻这段时间的生疏当作了孩子气。她想着,小花应该是跟楚君提过了迎娶她为王后的事,大概楚君没有答应,父女两个还闹了一场,闹过一场后,小花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宫殿里没出来。
后来父女两个和好了,小花却是没脸再见她,见了她也躲着走,应该是害怕没办法向她交代。
知道她尴尬,君夫人也不再往这处提,只跟她说一些宫里的趣事。
冉轻轻一直是君夫人养大的,君夫人也知道该怎么将她打扮才最好看,她本就生得袅娜纤细,稍一打扮,便有了顾盼神飞之色,令人见之忘俗。
君夫人眼里,隐隐生出了担忧。“小花,你要记住,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你一定要选一个真正爱你的夫婿,他不能仅仅只是爱你的容貌。”
君夫人一个女人,都她这娇艳的模样给打动了,忍不住又开始唠叨起来。
君夫人这话是没说错的,冉轻轻也很认同这句话。
但君夫人却有些矫枉过正。
女孩子都喜欢俏丽的颜色,深红,浅碧。
从前,若非重大节日,冉轻轻将自己打扮一番,便会被君夫人念叨许久。仿佛她将自己打扮得漂亮,就是要去勾引男人似的,难道她打扮得好看,不能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冉轻轻不愿意再听她唠叨,只好捂着额头装病,她皱眉道:“姨母,我头有些疼,想去书房静坐一会儿。等宴会时辰一到,再让秀儿来喊我吧。”
君夫人还以为她是真病了,连忙道好。今日,她与冉轻轻说了很久的体己话,因为冉轻轻心里的芥蒂已经化解了,于是又开始了老生常谈。因为丈夫宠爱小妾,她一直认为容貌艳丽的女子都是祸水。偏这个她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孩子,也长着一张祸国妖姬的脸,她总害怕冉轻轻日后也会仗着自己的美色去祸害他人。
冉轻轻为了躲姨母,只好也躲来了书房中。
殷华侬见愁眉不展,脸色瞬间阴沉,“你若不喜欢她,便将她赶出楚王宫,何必要每日忍着!”
冉轻轻心里藏着的秘密,不能跟他说,只能叹气:“哎,她也是个可怜人!”
殷华侬见她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将话题扯到了别处,“今日是你的生辰?还是楚君的生辰?”
冉轻轻摇头:“都不是!”
“都不是?那你打扮这么好看干什么?”殷华侬长臂一勾,将她拉到怀里,“不行,唇脂的颜色不太好看,过来我帮你擦掉。”
冉轻轻抬眸愣怔了一会儿,心想,你不是只会杀人吗?怎么还懂得品鉴女子妆容?
心念一转,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被堵住了嘴。
大概这唇脂在他眼里真是好吃不好看,否则他怎么会吃得满嘴都是?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他才餍足的放开冉轻轻。
冉轻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叹气:“好好的妆容,都给你毁了。”
殷华侬对自己捣乱的成果很满意,他又接着问:“今日宴会,可是有什么重大节庆?”
冉轻轻紧张的摩挲着裙摆,手心里都是汗,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你保证不许生气,我才说。”
殷华侬这会儿心情很好,什么话都好商量:“嗯,我保证不生气。”
“今日宴会,父君要为我重选夫婿。”
第37章相亲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