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快要至宋府的时候,车夫眼尖的瞥见后头拐角处一道人影鬼祟闪过,瞳孔一缩,忙回首禀道:“大人,有人跟踪。”
福禄惊怒,便要掀了车帘跳下车去抓捕,却被宋毅喝禁住。
此刻他已猜到是出自哪家手笔。
到底是世家养出的耳目,这么快就查出了端倪。
宋毅沉下眸子,神色不虞。本还打算今夜过去对她盘诘一番,如此一来,他这里却不好再轻举妄动了。
“近些日子爷不好过去,你仔细着人盯好那宅子,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需即刻向爷禀告。”
福禄自不敢含糊。
话说右相那里,自探子处得知那辆马车最终是驶向宋府时,当即气的砸碎了手边茶壶。
“果然是那竖子小儿!当真奸猾如贼!”
右相既顾忌宋毅的奸猾老辣,又忧心苏倾的事情露出了破绽。
本来还想将五城街巷的人手收回来,可如此看来却是大为不妥,否则可真是此地无银了。便也只能让五城街巷的人维持现状,与此同时他也得加派人手暗中堤防宋毅的动作,以防其借机发难。
双方皆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便相安无事了数日。
直到五日后的入夜时分,一道黑影自两处宅院间隔的一堵墙壁上跳下,之后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厢房里屋。
宋毅轻车熟路的拨开轻纱幔帐,朦胧的昏暗光线中,但见床榻上的人盖着薄衾径直拉过头顶,鼓鼓囊囊的一团缩在被中,徒留一头青丝逶迤了满枕,不免觉得好笑。
本欲盘诘的心思就淡了几分。他伸手去拉衾被,悄悄咬牙低笑道:“何故这般姿态,可是做了何亏心事见不得人?爷今个倒要瞧瞧,看你这……”
话未尽,一道暗风猛地从斜剌穿来!
宋毅瞳孔一缩,迅疾朝侧边闪躲,可因之前毫无设防到底被一剑擦着胸膛划过半寸,顿时鲜血浸染了锦衣。
而这间隙,他终于看清了行刺他的人,身形瘦小,脸庞略窄,五官平凡无奇,唯独两只铜铃般的眼睛迸射处嗜血之色。纵然黑暗中光线朦胧,却也足够他看清了,不是她,而是个不知吃了哪门子狗胆的小子。
胸膛中刚那一瞬急剧窜起的惊疑失望恨怒顿时统统散去。宋毅伸手胡乱摸了把胸膛,手上的湿漉让他眯了眼,而后化作凶戾之光。
对面人本能感到危险,举过短剑又要刺来,宋毅却焉能再给他机会,抬手一劈就精准无误的挥落他手里短剑,顺势反手一扭就讲那人手腕整个折了过去。
“她呢?”宋毅阴沉着脸咬牙逼问,却没耐心等上半瞬,就忽的上手狠掐了他脖子拽下了床。
那人脖子被掐顿时面紫筋浮,手舞脚蹬个不停。
宋毅环顾整个屋子,除了被他提在手里的这个,再无他人,不免心凉了半截。
心下愈发狠了,手上就用力三分,似也不期望此刻能问出什么,只不管不顾的扯着人就要往外走。
那人愈发挣扎不休,双手死命挥动想尽一切办法要弄出些动静来,挥舞间正好手上碰上一物,便下意识的将其挥落下去。
砰——
巨大的铁器撞击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宋毅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见那铁器落地的时候,亦有物体纷纷扬扬从中而落,他双眸先是一眯,继而猛地一缩。
他陡然松开对那人的钳制,几步上前拾捡了起来,手微颤着将物凑近鼻间闻过,顿时身躯一震犹如被人轰去魂魄。
“有刺客——”
与凄厉的喊声同时响起的是巨大的破门声。
一干护院持剑闯入,院外火把幢幢,映着屋里的黑衣人脸色煞白眸光阴骘,犹如鬼魅。
“你是何人?为何夜闯私宅!”
宋毅攥紧手里的断发,缓缓起身侧眸看向戒备森严的一干护院,声音冰冷。
“我是两江总督兼兵部尚书及右都御史宋毅,有事要求见相爷,烦请代为转告。”
第113章来交易
右相踏进宅院的时候,见到的是府上护院与隔壁翻墙而过的一干宋府护院拔剑对立,僵持对峙的情形,而室内灯火通明,一身深衣的宋毅正背对屋门坐于案前,似在低头把玩着什么,安然自若的犹如在自家书房寝室,仿佛今夜狂妄放诞之举与他无半丝干系。
“右相大人安。”在房门口叉手而立的福禄见着右相过来,赶忙趋步上前迎过,恭谨问候。
宋毅将手上之物搁在袖中放好,而后抚案起身,转身走至房门处,拱手道:“下官见过大人。深夜打搅实属冒昧,望大人海涵。”
右相脸色下沉的厉害。阴冷瘆人的目光扫了眼院中拔剑对峙的宋府护卫,他又冷冷扫向对面一派端肃的宋毅,字字抑怒:“好得很。”
宋毅仿若未闻这话中汹涌,只抬手:“大人请。”
右相收回目光,甩袖而入。
厅堂内之前打斗的痕迹犹在,狼藉一片。
两人隔着八仙桌相对而坐,目光暗藏机锋,有几分剑拔弩张之意。
“若老夫没记错,五城街巷这座宅院上的门匾可未书写‘宋府’二字。宋制宪难道不先解释一番,深夜造访他人府上,所为何事?”造访二字加了重音,意有所指。
面对右相先发制人的责难,宋毅并未狡辩,反倒坦然认罪:“下官深夜冒然造访确有不妥,若大人要治罪,下官甘愿领受。”拱手施一礼后,他抬头直望向右相,话锋一转:“只是下官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能够明示。”
右相听出他话里机锋,暗生警惕。
“何事?”
“下官不明的是,这所谓的‘他人府上’,究竟是何人府邸,竟舍得让大人派遣巫府亲卫在此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