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华阳太后捧在手心里长大,成蟜身上傲气十足,只可惜,当年第一次见到他们家兄长便懵的来不及显示自己的王族霸气,后来和燕执一起上课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欺负的,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被他们家王兄给挡了回去。
燕执出现之前,成蟜一直以为他们家王兄在谁面前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深沉模样,燕执出现之后,觉得自己不是亲弟弟的成蟜才意识到,他们家王兄是什么态度真的要分人。
被嬴政叮嘱了一遍又一遍不能在王宫欺负人的燕执看着战意十足的嬴成蟜,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直接拒绝,不比。
看嬴政没有注意这边,成蟜也放松了许多,掂了掂手中的短剑不解的看着燕执,既然你不喜这些,为何还要去军营?
说完,长安君看着脸色深沉和自家王兄有一拼的公子执叹了一口气,然后以一种让人忍不住打颤的语气幽幽说道,你还小,不懂这些。
和这人同龄的长安君:......
阿......阿执,咱正常些行吗?
成蟜,回来。不远处发现自家弟弟偷懒的嬴政顿了一下,将剑扔给旁边的内侍然后将成蟜赶了回去。
略显无奈的看着朝自己而来的秦王,燕执将手边的帕子递过去。
将帕子接了过来,嬴政挥退身边的内侍,那副名为征天的刀盾正在库房之中,等春祭过后便能拿出来,只是那盾和刀皆十分沉重......
重就对了。意味深长对视了过去,燕执活动了一下手腕,阿政,你相不相信,若是刀盾足够,我能给你带出一支横扫天下的队伍。
比星光还要耀眼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燕执郑重的在他未来的王身边说出这句话,少年人清亮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但是没有人可以质疑其中坚定的信念。
主少必有强臣出,国疑必有乱象生,可嬴政虽然年少,却并不是弱主,他们如今都在绝路上,除了相互扶持,似乎并没有其他办法。
定定的看着燕执,嬴政忽然笑了,燕王将你送到寡人身边,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坏的决定。
不甚在意耸了耸肩,燕执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将来如何,还要看你的本事。
秦国境内铁矿少,且大部分都用来打农具了,就算如今拿下了巴蜀情况有所改观,精铁锻造之法也还控制在吕不韦手中。
神兵征天乃乐毅锻造,在秦国王宫之中乃是昭王所为,只此一副尚有机会拿出来,但若想打造成百上千的精铁刀盾,嬴政现在还没法不动声色做到。
韩国富有铁矿,待此间事了,便拿来为阿执锻造兵甲,如何?轻飘飘说出这句话来,嬴政看着怔愣在那里的燕执,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过去看着成蟜。
韩有劲韩之称,正是因为国内铁矿众多。
铁器作为兵器比青铜更轻,也更容易穿刺皮质护甲,用作铠甲更是能让士兵减少负担,对于步兵来说更是再好不过了。
且天下强弓劲孥皆出自韩,身处夹缝之中又缺少良将精兵的韩国能生存到今天,靠的就是铁器充足。
以韩国之铁来给他充当军备,这未来的始皇帝手笔倒是不小。
如今受制于人还有如此淡然自若,对得起他交的几乎一点不剩的底,伸手挡住强烈的阳光,燕执长身而立,期待着苍龙越水而出的那一刻。
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秦国君主,似乎都有这般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七雄争霸,百家争鸣,这果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第23章
秦王政四年初,在长平之战中为战神白起副将的将领王龁病逝,秦军之中肃然一片,皆以自己的方式送这位老将最后一程。
自白起逝世之后,秦国又一员虎将离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慷慨激昂的军歌从早上一直唱到了傍晚,整个咸阳都笼罩在战意之中,仿佛那位带领着他们数次出关的将领正在旁边看着一般。
和嬴政一起站在城门之上听着自城外传来的歌声,燕执神色肃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感受到秦人血性。
如今春祭刚过,吕不韦在祭祀典礼上大出风头,而嬴政也随他的意,一言不发坐在后面当个摆设。
能忍方能成大事,少年秦王便在隐忍之中,一点一点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吕不韦如今越猖狂,将来他就越容易将人从高处推下来。
这大秦的江山,终究不姓吕。
先祖留下来的土地,也不是给他吕不韦私吞的财产,商人重利,而为君为臣却不能。
负手而立站在城门之上,比燕执高了近半个头的年轻秦王眉目深邃,天地间充斥着士兵们低沉的歌声,城里城外仿佛被隔开的两个世界。
自孝公起,我秦人守着从戎狄部落抢过来的土地艰苦经营,终于过上了吃饱肚子不必日日挨饿的日子,之后惠文王灭义渠收巴蜀,我秦人终于不用被人欺凌,昭王时,秦人吃饱穿暖有了底气更是频频出兵,让山东六国皆知我秦人不可欺......
带些沙哑的声音缓缓说着,嬴政收回目光看着旁边的燕执,阿执,先祖们打下了这一片大好河山,若再给六国以喘息争斗不休使天下黎民受难,将来死后亦是愧对列祖列宗。
一统天下,他战无不胜的秦军能做到,也只有秦军能做到。
燕执抬头,正对上那双压抑着愤怒的眸子,仿佛深夜中对月长啸的狼王,孤独而强大。
未来的始皇帝,此时此刻终于不再掩饰自己,他想真正掌控这个国家,不管是朝堂还是军队,他要这个国家都在他的手中。
九鼎已经归秦,先祖将路铺的安安稳稳,他身为秦人,怎能眼睁睁看着臣子将家国篡夺?
昔年有三家分晋,现如今吕氏一个便把持了整个秦国,他不是晋静公那等无能之人,也不想做晋静公那般亡国的君主。
一统六国,唯此而已。
没有直接作出回应,燕执转头定定的看向远方,心中汹涌的豪气几乎将他淹没。
这里是战国,是一个和大唐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他见识过大唐万邦来朝的盛况,也经历过逆贼进关百姓离乱民不聊生的场景,当兵打仗吃军饷,他需要做的只有为国尽忠。
只是奸臣当道的国,对不起长眠在雁门关外的那些傲骨忠心。
对燕执来说,战国七雄,哪一国在他眼里都没有区别,在他心里,天下还是那个大唐的天下,他在那里活了近三十年,所生所长所见所闻皆基于那个盛世,不管身在何方,大唐的疆土也绝对寸步不让。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即便他如今是燕人,即便他的身份在以后会让人诟病,但是这都不是问题,这是个能让他托付后路的帝王,不久的将来,他将亲眼见证一个帝国的崛起。
一个不输大唐,甚至比大唐更加繁华的庞大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