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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凤宁宫中异常沉默。
秦氏与皇后本是交情极好,今日却一反往常的欢笑和乐,二人皆是沉默无言。
“望瑛,本宫……”皇后两相为难,轻叹了一口气。
“小周氏向来是个面甜心苦的,你昔日在闺中之时也没少受她算计,如今怎么信了她的话?”秦氏缓缓摇头,柳眉拧着、缠绕上几缕愁意。
“兰依是我唯一的亲妹妹,她只留下阿煜这么一个独子……”皇后握着秦氏的手微微用力,“我、我只这一个外甥……冒不得险。”
秦氏一默,想起小周氏那张团圆和气的脸,心中不禁啐了一口:什么得道高僧!什么邵煜命中有血灾要用我们诺诺去镇!分明就是她找来骗娘娘的!
她垂下的眼眸掩住不悦,心中却是有些疑惑:那小周氏觊觎继子的世子之位已久,怎会轻易让他娶了高官家的女儿多了份助力?
“诺诺这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温和仁善,家世才学、品行样貌,样样都是拔尖儿的。若不是太子比诺诺年长上许多,我定是要她做我儿媳妇的。”皇后声音一缓,语中满是为难,“我也知你舍不得……”
她顿了顿,温声继续说道:“阿煜虽是性子戾了些,但却从不曾草菅人命。况且,就凭他屋中没有那些个乌烟瘴气的通房小妾来说,已是世间少有了”
秦氏抿唇,恍然想起今日晨起时张嬷嬷同自己说的话来:
“夫人,皇上向来疼爱六皇子,若是您再不考虑姑娘的亲事,一道圣旨赐了婚可就来不及了。”
“不如这样,将阿煜与诺诺的生辰八字送与元一大师那请他帮忙看一看,你看如何?这样总会放心些。”皇后侧眸扫了一眼,察觉秦氏面容松动几分便趁热打铁道:“难不成你当真要等到赐婚的圣旨送到丞相府上吗?”
秦氏一惊,脊背陡然攀上缕凉气。她看向皇后那双担忧的眸子,丝丝寒意袭来笼罩在心头:“娘娘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昨日燕诤回宫不久,宛妃就去面见皇上了。”皇后声音微低,“御前的心腹回了话,她这次去正是为了燕诤与诺诺的婚事。”
秦氏面色一变,心中焦急难忍、瞬间就坐立不安起来。
时间仓促,也无许多日子余给她去寻合适的青年才俊。
她捏着拳头,素手泛着白。秦氏思量了片刻,咬牙道:“娘娘将宁国公世子的八字拿给我罢,我这就派人送到元一大师那儿。”
“好、好!”皇后忙命苏念环去拿,面上的愁苦渐渐散去,眉眼舒展了不少。
只秦氏仍是愁云惨淡,一颗心惴惴不安。此等境况,她竟不知两人的八字是合好还是不合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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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没了那些扰人的宫宴诗会,萧乐宁的日子清静了不少。每天去陪嫂嫂说说话,也是十分惬意。
“诺诺快进来!这天寒地冻的还日日往我这儿跑,冻坏了身子如何是好?”沈氏听婢女说萧乐宁往这边来了,亲亲热热地刻意去迎。
萧乐宁连忙扶着沈氏,嗔怪地摸了摸她的小腹:“若是叫哥哥知道嫂嫂冒寒出来迎我,定是要责备我的。”
沈氏面上一红,娇声低语:“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做什么?”
“成亲七年都还如胶似漆的,外头的人不知道有多艳羡呢!”萧乐宁眸中闪过一丝憧憬,笑着小声道:“我也羡慕呐!”
“贫嘴!”
二人说笑着进了屋,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沈氏笑着抬手,亲自解开了萧乐宁身上罩着的披风,拉着她坐下。
“清拂,去把小厨房上新做的酥酪点心端来。”
“是。”
萧乐宁默默打量了一眼满屋子穿红戴绿的婢女,眉头轻蹙:“你们都退下吧,我同嫂嫂说些体己话儿。”
待屋内清静了,她缓缓握上沈氏的手轻声道:“嫂嫂脾性也太好了,把身边奴才的心都养大了。”
沈氏唇角轻勾,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西府长辈送来的人,我不好推辞。”
沈氏娴静温和,心中却是有主意的,萧乐宁见她眸子清明无忧,便也放下心来。
“哥哥最近不常在家中,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萧乐宁眼底盈着一丝愧意,“恐是委屈了嫂嫂。”
“你哥哥是去做正事,怎的就委屈我了?”沈氏一笑,压低了声音,“诺诺没觉着最近六皇子总是受陛下斥责?”
萧乐宁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心底漾着层层暖意:“这事应当让父亲出面的……”
“都是一家人,谁出面都是一样的。”沈氏笑意融融,清秀脸庞尽是温柔。
姑嫂正亲热地说着话,门外响起一道柔和声音:
“姑娘,老爷与夫人让您到清晖园去一趟。”
萧乐宁闻声一愣:“这个时候父亲应当上朝去了才是。”
“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沈氏捧给她一个热腾腾的汤婆子,亲自盯着婢女把披风给萧乐宁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让她出了门。
“亦双,回去给你家姑娘煮碗姜汤。”
“是,奴婢记下了。”
“诺诺明日再来陪嫂嫂说话。”萧乐宁眉眼弯弯,语气软的如酥酪一般。
“快些去吧。”沈氏温柔,扶着门框看着她走远轻轻弯了弯唇角:许是诺诺的亲事有了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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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诺给爹娘请安。”萧乐宁眼尾舒展,嘴边噙着娇俏笑意。
萧闻山捋着胡子默不吭声,一改往常见了女儿就展颜而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