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他们要进宫谢恩。”孟观潮叮嘱道,“后天尽量早些回宫。”
“嗯!放心吧。”皇帝双手握住他温暖的手,“四叔,别急着走,看看我如今的骑射如何,指点一二,好吗?别人不行的,他们就算比我身手好,可我懒得看,而且他们说再多,我都听不进去。”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啊?我只听你的就够了。”皇帝摇着他的手,又试图拽着他挪步,“快些。我都多久没吃过糖了?”
孟观潮笑出来,反手握住他的小手,“行啊。看能不能帮你多打些猎物。”
皇帝立时喜上眉梢,欢呼着猴到他身上。
孟观潮嘴角一抽。
在近处的金吾卫已是见怪不怪,俱是敛目、转身,藏起眼中、唇角的笑意。
孟观潮离开之前,皇帝在他指点兼帮衬之下,收获颇丰。
林筱风等人以前只是听过诸多传闻,便已满心钦佩,今日得见太傅果然是箭无虚发,又对箭支的速度、猎物的反应,算得分毫不差,便又平添三分仰慕,都觉不虚此行。
徐幼微回了趟娘家。
一大早,徐老太爷的管事便来传话,让她从速回去一趟。
若在平时,她定要磨祖父几日,而在这当口,便真需要回去一趟,把一些话说明白了。
要不然,正在气头上的观潮不见得不会出狠手整治祖父。
到了徐府,她直接前去祖父在外院的书房。
没成想,进院门的时候,恰逢一名外祖父的客人离开。
有小厮疾步走到侍书身侧,微声言语。
侍书立即微声告知徐幼微:“是两广康总督膝下长子。”
两广总督长子,康清辉?徐幼微心头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康清辉从容拱手行礼,“问孟四夫人安。”
徐幼微敛衽还礼。
康清辉并不急于离开,温然道:“有一度,在下曾先后受教于宁老先生、徐老太爷,夫人该是知晓的。”
徐幼微抬眼看着他,礼貌地一笑,“有耳闻。”
岂止有耳闻,分明见过数次。她是不记得了,还是无意叙旧?康清辉知情识趣,欠一欠身,“不耽搁夫人。”
徐幼微颔首,带着侍书怡墨,走到书房门外,经由通禀之后,主仆三个相继进门。
徐老太爷盘膝坐在矮几前,正在亲手烹茶,见到孙女,笑道:“来的正是时候,快坐下。”
徐幼微称是,行至祖父对面的位置,跪坐到蒲团上。
徐老太爷亲手递给她一盏茶,“尝尝。”
徐幼微噙着微笑,观色、闻香、品尝,继而道:“好茶。”
徐老太爷笑得很是慈爱,慢悠悠地喝了小半盏茶才道:“今日唤你过来,是因清辉过来的事。我应该及时跟你打个招呼,你回去之后,跟你夫君提一提。”
徐幼微动作轻柔地将茶盏放回到矮几上,这几息的工夫,已是心念数转,道:“您迎来送往的事,何须告知于我?我便是知晓,又为何要告知太傅?”
徐老太爷讶然挑眉。
“有什么事,派人知会太傅便是。不愿意直接告知,请我爹爹转告也是一样的。”徐幼微和声道,“孟府有孟府的规矩,内眷不得掺和外面的事。凡与女眷无关的事,我都不会管。这一点,请您体谅。”
“我自然有我的难处。”徐老太爷少见的没了强硬的态度,耐心解释,“眼下家里这个情形,你想必也有耳闻。我如今说什么,你父亲都不肯听了。这一段都在置气。因而,遇到个什么事,便想绕过他。”
“您是将我爹爹绕过去了,却让我左右为难。”徐幼微笑道,“为难之后,便是有心无力。”
“明白了。”徐老太爷叹息一声,“罢了。”
徐幼微直言询问:“康清辉过来,是给您请安,还是你们一直有来往?”
“怎么说?”徐老太爷看住她,“你觉得不妥?”
徐幼微神色单纯无害,“没有啊,既然知道了,便有些好奇。”
“只是清辉念旧,回到帝京,便来看看我。他没有朝廷任命的官职,一直帮家中打理庶务,年底了,过来料理这边的产业,代他父亲与亲友走动一番。”
“原来如此。”徐幼微起身,“明日是李小姐的吉日,今日事情繁多,我得早些回去。”
“我送送你。”徐老太爷起身,送孙女出门时道,“我听说,这一两日,宫里的情形不对?”
徐幼微脚步一顿,直来直去地道:“不对,不对得很。这一遭,不少人已经去见阎王了。”
徐老太爷神色一凛。
徐幼微却徐徐笑开来,“祖父,有些事,您应该看得更明白一些。如果宫里的人都能动辄历经腥风血雨,那么,别人的无妄之灾,对有些人来说,易如反掌,只看他是否有闲情动手罢了。您说可是?”
徐老太爷沉默下去。
“两广总督到底是谁的人,您看清楚才是。要是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所谓的为儿孙着想,岂非成了笑话。”
徐老太爷看着她,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了,因而目光有些不善。
徐幼微只是回以一笑,“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