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一大早,谨言神色肃然地到了卿云斋,在廊间见到孟观潮,禀道:“四老爷,昨儿深夜,三老爷咽气了。”
“嗯?”孟观潮纠结的是,“什么叫咽气了?”
“油尽灯枯了。”谨言险些冒汗,提醒道,“以他那身子骨,撑到现在,已经少见。这三日,真是什么都交代不出来了。”心里想着,您都把人收拾得没人样儿了,到现在才断气,已经很够意思了吧。
“意思是说,由他所得的消息,截止三日前为止?”
“是。”
孟观潮敛目思忖片刻,“他招出来的人,你随意选三五个,做探路石,让靖王加以利用,整治大老爷、二老爷。”
“靖王若是改变主意,不应——”
孟观潮眉梢一扬,笑笑地看着谨言,“不应,那就好办了,他会成为皇室最有分量的陪葬品。”
寻常人听闻,大抵要吓得找不着北,谨言却是毫无意外,语气轻快而坚决:“小的明白!”
孟观潮失笑,“这些,顾鹤早就猜出了几分,也没少主动帮衬。眼下的事,你派人跟他透露一二,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您放心!”
太傅留着靖王,是因情义所至的不忍,更是权臣的制衡之道。
如果靖王不用活了,那意味的就是,皇帝、太傅、靖王之间,三者已只留其一。
在当下,谁能留,谁会死?
太傅把决定权交给了靖王和太后。
太后的事,可不只是处置一个女子那么简单。
慈宁宫。
顾衡笑笑地道:“太傅这两日,想除掉一个簪缨世家里的一些人,需得靖王帮衬。
“靖王若是尽心竭力地帮衬,那么,就能留在帝京;若是不知好歹,那么——太傅说,他会为当今皇室陪葬。”
呆呆地卧在床上的太后沉了多时,猛地坐起身来,“皇室、陪葬?陪葬?”她语声低而沙哑。那句话的含义,她如何不明白,可是,她又不想明白。
“这就看你了。”顾鹤声色不动,“我思来想去,都觉着这事情取决于你。”
“还要我怎样?”太后指了指近前服侍的宫女,“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的?哪一个是我吩咐的了的?哪一个不是在时时刻刻监视我?我能做什么?我就算死八百回,能夺了孟观潮的权么?!”
顾鹤却是阴恻恻地问道:“只这样,你就觉着够了?”
“……”太后闭了闭眼,神色痛苦至极,缓了好半晌,仅存的一点点气势也便消散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不屑听,我还是要说,寒儿是我半条命。”
顾鹤只是看着她,笑笑的,不言语。
那眼神无形,却如淬了毒的刀子,凌迟着她的心魂。太后喉间泛起一股子腥甜,强行忍下了,起身转去洗漱更衣。
她就算随时想死,随时想让一个人死,在当下,只能活下去。
太后识趣,顾鹤便也命宫人从速收拾了坤宁宫,将里里外外重新布置了一番。总不能让皇帝单凭细节就察觉出异样。
但是,皇帝还是察觉出了异样:慈宁宫的宫女太监,他都有印象,今日回来,却没有一个相识的。
他步伐稍一停顿,便更为迅捷地奔进母亲的寝宫。
“娘亲,娘亲!”皇帝的唤声中不无忧虑,“您没事吧?”
第56章
卧在美人榻上的太后,妆容已经仔细修饰过,看起来只是清减了些许。
看到儿子那一刻,她便发现,笑出来并非难事,“没事。只是生了些闲气。”
皇帝站到母亲面前,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您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太后反手握住儿子的小手,缓声道:“先帝赏赐我的几样很珍贵的物件儿,一直放在小库房里。那些宫人胆大包天,竟联手监守自盗,送到了宁王府,宁王转手卖给了江湖中人。再也找不到了。
“我请你四叔帮衬着彻查,发落了宁王和那些宫人。”
皇帝释然,“怪不得,我看宫人都是面生的。您也真是的,怎么养了一帮家贼啊?”心里则想着,难怪四叔也不高兴了:娘亲可是太后,却连下人都管不住,后宫的事还要他料理,能不上火么。
太后歉疚地笑了,“是娘亲不好,对不起你们。”
皇帝自然不知道,母亲这话是一语双关,笑着宽慰:“没事的,以后您注意些就是了。您瘦了,是不是不舒坦?要不要传太医?”
“已经唤太医来瞧过。”太后笑道,“我调理一阵就好了,你不用管这些。”停一停,又问,“这两日打猎,过得可好?”
“嗯!特别开心。”皇帝忽闪着大眼睛,语气欢快,“四叔去看我的时候,帮我打到了很多猎物,我和随行的金吾卫,又跟他学了几手。”
“你四叔,待你一向是极好的。”
“对啊。”皇帝笑眯眯的,“他是我四叔嘛,是对我最好的长辈。”停一停,不好意思地笑了,“还有娘亲,对我也最好。”
太后了然地笑了笑,“今日原冲夫妻两个要进宫谢恩,你快去更衣准备着吧。”
“好。”皇帝乖乖点头,“午间我再来看您,陪您一起用饭。”
太后目送儿子离开,望着轻晃的珠帘,泪水无声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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