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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一对巨大的熊猫眼,胡建捧着书简,站在县衙门口,眼睛看着地面,有些出神。
“胡县尉……”
忽然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胡建回过头去,发现正是自己的同僚县丞陈万年。
如今新丰县的官僚系统,在上层的机构,已经形成了三足鼎立。
陈万年管民政、治安,桑钧管工商、市集之事,而胡建掌管司法、刑狱。
这三个系统彼此互不统属,也各不干预。
陈万年无法将手伸进司法系统和工商事务之中,顶多只能要求另外两个系统协助,同样的道理,胡建和桑钧也管不了除了本系统之外的事情。
当然,这不是什么新奇的创造。
只不过是传统而已。
在事实上来说,在理论而言,现在大部分汉室官府的结构都是如此。
只不过,在新丰这里,这些东西被特别强调,并成为了纪律。
就像现在,抓人的事情那是归陈万年或者桑钧(假如罪犯是在市集犯案被捕或者涉及经济犯罪),但审讯和审判,却是胡建的权力。
被捕之人有没有罪,该怎么判?
其他两个系统,只能建议,但不能代替胡建来决定。
这样一来,胡建的压力和工作量就大大减少了。
可以将精力集中到审案与判决上。
但……
也让胡建陷入了迷惘之中。
“胡县尉,长孙殿下和张侍中请您进去……”陈万年见着胡建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忙提醒道:“县尉若是太过疲惫的话,那便明日再来汇报吧……”
在这个新丰县里,陈万年最尊敬的同僚就是胡建了。
在陈万年看来,胡建这样的司法官,简直就是百里挑一的精干强吏啊!
熟知法律,断案迅速,仔细认真,还富有同情心。
自上任县尉,他每天审理数十件案子,每件案子审理完成后,无论是被告还是苦主,都没有异议,甘愿服从判决。
陈万年在基层混了这么多年,像胡建这样的法家官吏,他是第一次见。
其他的家伙,要嘛是狂热的追求政绩,恨不得将每一个被捕的犯人,都从严从重处置。
要嘛就是类似赵禹、赵周这样的老好人。
对于所有犯人,能不判刑就一定不判刑。
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而类似胡建这样,忠于法律,忠于操守,忠于人格和良知的官员。
陈万年只听说过,太宗的名臣张释之能够如此。
故而在尊敬之余,陈万年对于胡建充满了善意。
他很清楚,能有这样一个法家官吏在,新丰的司法刑狱体系,就将一片清明。
清明的司法与刑狱,则必将带来良好的官民、官绅关系。
官府也将在社会上拥有威信!
而胡建也将从新丰任上起飞,未来说不定将位列九卿。
作为官迷,陈万年自然懂得应该怎么做。
想到这里,陈万年就感慨万千。
他现在已经是彻底为张越折服了。
“识人之明,莫过于张侍中啊……”陈万年在心里面感慨着。到目前为止,那个可怕的侍中官任用官吏,从未有过失守,几乎每一个人都被他恰到好处的安排到了适合的位置。
不止是他亲自征辟的官吏。
就连庞大的公考士子群体也是如此,譬如分配到自己手下的那二三十人,每一个都是民政和文牍方面的才能之士,每一个人的职位,都刚好和他的特长相匹配!
不独他是这样,以陈万年所知,桑钧的工商署官员以及胡建手下的刑狱官员,都是这样。
这简直就是bug!
这让陈万年不得不去相信,这个世界是确实有着生而知之之人。
胡建却是看着陈万年,微微拱手道:“多谢陈县丞好意,不过下官还撑得住!”
当他抬起头时,整个人就已经焕发了精神。
每一个法家官吏都是工作狂!
从李悝开始,就是如此……
比起身体上的疲惫,胡建觉得,心中的困惑带来的困扰要更多。
他抬起头,望向前方的县衙正厅,他知道,能解答他疑惑之人,或许正在等着他。
于是,他对陈万年拱拱手道:“下官先去面见殿下与侍中……”
说着就带着手下的吏员们,迈步走进了县衙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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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建拜见长孙殿下,侍中公……”胡建捧着书简,微微恭身拜着。
他身后十余名年轻的官吏,也都满脸兴奋,带着崇拜的恭身作揖。
但张越和刘进,却是被吓了一跳!
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胡建和他的属下,全部都顶着一双双巨大的黑眼圈,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卿这是怎么了?”刘进连忙起身,道:“来人,快给胡县尉及诸君备座……”
“诺……”立刻有着下人,将胡建等人带着两侧,安排坐下来,又奉上茶水。
“公等为何如此疲惫?”张越也是忍不住问道。
讲道理,给刘家当官,可比给朱元璋当官幸福多了。
汉制,所有官吏,无论是有编制的还是临时工,统统享有五日一休沐的合法带薪休假。
除此之外,逢年过节,也有假期。
若是政绩出色,考核为‘最’,那么这个官员还可以享受每年两个月的带薪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