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穗却弯了弯眼,笑起来,“下到明天,那一定会积雪了,到时候,我给你堆一个雪人好不好。”
她从外面走到廊道下,站在那盏光线昏暗的灯笼下,又问了温敛一遍,好不好?
像是一个希望被肯定的小孩。
温敛本来想说,我缺什么雪人,只是见到迟穗这个模样,这句话最后还是被他吞了回去。
“看你能堆出什么花样来。”温敛也笑起来,迟穗这时能看清他的眉眼,是一种令人微醺的风流,他点点迟穗的额头,“我等着看。”
那一天似乎每一秒都很美好,在宿舍楼下,温敛的车前,迟穗关上车门,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
温敛在车里,看到她回头,笑意浅浅:“舍不得?”
迟穗走近了一步,两步,在后座的车窗前,还是点了点头。
“舍不得。”她说。
今晚的温敛有种说不出的温柔,这种温柔促使她胆大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温敛说:“过来一点。”
迟穗更靠近了一点,下巴几乎抵在了车窗上。他的手按住了迟穗的后脑,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没有任何□□的味道,只是轻轻一碰,纯情地仿佛不应该出现在温敛身上。
温敛的唇薄,但是唇上的温度却烫,应该是她的错觉,否则迟穗怎么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
“做个好梦。”他放开了手,对迟穗说。
“……嗯。”
迟穗直起了身,视线不知道放到哪里,就放到车身上,强装平静地应了一声。
今天晚上不知道会不会有好梦,但是她觉得,应该会睡不好了。
对于温敛来说,今天大概也是个不眠夜。
在车子开出S大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开头的数字明显显示不是国内的号码。那铃声响了很久,温敛也不按掉,就静静地看着这单调的铃声在狭窄的空间里不断循环往复。
拨打电话的人很有耐心,第一次拨打失败后,她锲而不舍地拨了第二遍,第三遍,不知道第几遍后,终于被接起。
黄师傅将速度又降下一些,他的目光直视前方,没有一丝丝的余光分到后视镜上。
电话的那端,女人的声音有些急切,“小敛,你终于接电话了。”
温敛看着车窗外的霓虹,没有说话,电话里就只有女人的声音,像一场吵闹的独角戏。
女人明显也意衤糀识到了,将急躁的声音放下来,转而语调变得温柔平静。
“小敛,打扰到你了吗?”她终于意识到计算国内外的时差。
而这时,温敛才开口:“没有打搅,我还没睡。”
到了市中心,这座城市的霓虹灯愈发闪耀,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从温敛脸上闪过,倒衬得他的脸显出一种灰调的清冷。那么多的绚丽色彩,不能在他身上增色分毫。
听到温敛这句话,电话另一头的女人放心下来,剩下的话语也就能够更加流畅地说出。
尽管黄师傅的速度再慢,车子还是停靠在了酒店面前,但是后面的温敛,还没有挂下电话。他停下车,当做自己不存在一般,静静等着。
酒店的人很熟悉这个车牌号,下雪的天气,没有撑伞,急急忙忙跑过来。黄师傅摇下一半的车窗,冲他摇摇头。车外的人了然,不再打搅。
女人一声一声,语调柔软,前头的几句寒暄过后,就将这次电话的目的抽丝剥茧展开来。其实她不用这么多语句的装饰,温敛知道她会打电话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钱。
“小敛,你爷爷他们,还是对我抱有偏见。妈妈,妈妈只能找你了。”
“我知道。”温敛的声音同她一样温柔,甚至比她还更柔软几分。
“您是我的母亲,我怎么会不管您。”
温敛抬起眼,看到后视镜中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的眼,瞳孔的颜色很深很沉。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仿若春风一般,和煦,没有一丝尖锐的棱角。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奚嘉岚的情绪松弛下来,把感激的,喜爱的话语说了许多,但是她没想到,温敛会提前挂了电话。她怔怔地看了一眼手机界面,这许多年,温敛从来不会提前挂断她的电话。不过很快,她给自己找了借口,或许她的儿子太忙了,或许她的儿子今晚心情不佳。
这些借口安慰了自己,使得她能继续过向以往一样舒适肆意的生活。
第二日迟穗起来时,看到校园完全变了样子。昨天的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白。这种时候便能看出来在这个北方的校园里,南方人也是有许多。
操场上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各色的雪人出现,就连宿舍楼门口,也被堆上一个巨大的雪人,引来许多同学围观。还有玩心重的,将雪球塞到他人的帽子里,惹来报复。
寝室里除了迟穗,还有另一个从未见过雪的南方人,她们在北方人被赋予“大惊小怪”这个成语的目光下,也兴致勃勃下楼堆雪人。
这是下雪必有的仪式感。
迟穗还想着昨天对温敛的承诺,堆雪人这项活动变得如同美术课的期末作业,必须花费十二万分的精力来对待。她备足了装备,端端正正地堆了一个雪人,纽扣做眼,口红做唇,还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细致地替它围上。
室友看看自己的,有看看她的,笑着说:“连堆个雪人也这么认真?”
迟穗拿起手机,点头,“要拍给别人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