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穗应该觉得自己是泄气的,但是撞到他的眼睛里,连泄气这个情绪都感知得不是那么强烈。她想,温敛就有这样令人着迷的魔力,他只要想,任何人都对他没有抵抗力,心甘情愿,奉上所有。
她重新拿起了那只剥到一半的螃蟹,老实告诉温敛,“因为,如果我在高中认识你,大概会天天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多余的心思永远也不会放在学习上。”
身边的人轻轻笑了,那笑声也好听,清越的,好像潺潺流动的溪流,又或者是泉水在打击玉石。
“这么喜欢我?”
蟹壳落地,伴着迟穗若有似无的一声嗯。
温敛语调轻柔的,继续问她:“喜欢我什么?”
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若能说出一个具体的答案,爱情这个玩意,就不会困住千百年来的人类。
可是迟穗不一样,她有一个具体清晰的答案。
“喜欢你带来的光。”
这个回答,具体而缥缈。
等迟穗终于将这一只螃蟹剥完,她转过头来,将辛苦剥出的蟹肉放到温敛面前,才有时间解释这个答案。
“那个时候,见到你,好像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你好像是世界美好的聚集体,所以,我也想努力努力,成为一个也闪闪发光的人。”
他就像是一个突如其来,闯入迟穗生活的美梦,谁都有做梦的权力,迟穗也不例外,她想离这个梦近一点,更近一点。
温敛的指尖慢慢扣着桌面,唇边也随着这个动作,轻缓地挂上一个笑容。这样的表情,仿佛迟穗的回答,让他多欢欣。
没有人会发现,他在神经质地想,原来她喜欢的,只是给她带来美好幻想的人,是给她竖立起一个奋斗目标的人。这样的人,在当时那个合适的机会出现,随便是谁,她都会喜欢上。
不一定是温敛。
这个设想多可怕。
越可怕,越在想。
不会是温敛,会是许多人,那个与她合照的男生,那个她在音乐节多看了两眼的乐手。
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可能。
多希望她是一页标本,呈现在美丽的囚笼。
他勾起迟穗的下巴,堵上了那张说出风霜雨雪的唇。再晚上一秒,他会忍不住,弄疼她。
等奶奶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迟穗的期末考也早已考完。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蝉鸣声在林叶间,此起彼伏地叫嚷。迟穗打开了寝室的一扇窗,尽管外面炎热,但还是寄希望于能带来流通的空气。整栋寝室楼现在恐怕也只有她在,宿管阿姨已经关掉了电闸水闸,所以,现在连开风扇也比较困难。
不过迟穗要收拾的东西比较少,只带了下学期要补考的书籍,还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不,还是挺多的。
单单要补考的科目就有好几门,书本叠加在一起,更是重得让人受不了。原本学校不同意她在考试周连续请了那么多天的假期,但是和辅导员打过几次电话后,终于还是说服了学校,将假请了下来。
寝室门被有礼貌地扣了两下,一把斯文的声音在外面,问迟穗需不需要帮忙。
迟穗抬起头,回了一句谢谢,说自己很快就好。
她将剩下的书放进行李箱,然后关上窗户,离开了寝室。
外面的人自然地接过行李箱,走在迟穗前面。他是温敛的秘书,今日被派遣过来帮迟穗搬家,顺便当她的司机,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说起司机,自从黄师傅生病过后,温敛派来接她的司机,换得格外勤快。如果算上眼前的秘书的话,这是第三个,还是第四个。
她算不清楚,现在也不想继续去算。
车就停在寝室楼下,只是上下楼梯的时间,也足够让人大汗淋漓。今年的夏天,日光格外灼烈,温度也节节攀升,拿一支温度计,放到柏油马路,只怕过不了三分钟,就要爆表。
钻进车里,被当头的空调吹拂,迟穗才感觉算是活了下来。
路上绿化带的枝叶被晒得蔫蔫的,可是蝉鸣喜爱这日光,迟穗坐在车里,依稀还能听见嘹亮的声响穿透过来。她窝在后座,先给奶奶打了一个电话,确认安好后,又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温敛。
车里很安静,好在有音乐声,使这种安静变不成尴尬。
迟穗打开地图查看距离,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她按灭手机屏幕,专注地看着窗边的风景。
只是手机似乎并不想让她专注,震动声在手上,突兀地响了起来。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平京,看起来似乎不像是骚扰电话。
她接起电话,有一个怯怯的女声,对迟穗说了你好。
迟穗按着手机,疑惑地也回了她一句你好。
“是迟老师吗?”
这一句,让迟穗隐约猜到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我是。”
“迟老师。”女声依然怯怯,如同一只怕被惊扰的黄鹂鸟,“可以麻烦你来这个地方吗?”
第47章
迟穗放下手机,看向了驾驶座的秘书,他正平滑地将车驶入一条主干道。迟穗想起他的姓氏,礼貌地唤他张先生。
“可以先带我去环球乐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