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爻卿看了眼黄四郎,见着他身上的衣裳还是昨晚的,就知道他也是一晚上都没歇息,你回屋歇息,等会子邱大叔他们来了还得你帮着看着,无论如何菌菇酱生意都不能有半点变化。你且记住,哪怕是天上下刀子,咱们的生意也依旧得照旧,这是做给别人看的,也是做给我们自己看的。
并不能因为家里出事就撂下生意,那样的生意在颜爻卿眼里根本不叫生意。
黄四郎从颜爻卿眼睛里看到了固执,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就听颜爻卿又说,黄四郎,你不能去。
我黄四郎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又猛然反应过来,他其实是有秘密的,是有不能对颜爻卿开口言说的秘密。
而颜爻卿便仿佛看透他一样说:我不让你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且听我的就是。
说着颜爻卿也不再管黄四郎,就这么快步出了门。
过了许久黄四郎才回过神来,猛的跑到大门口看,哪里能看到颜爻卿的影子,又想起来颜爻卿脚脖子还没好,他是怎么硬生生强撑着健步如飞的?
黄四郎站在门口踌躇,想去追颜爻卿,又害怕颜爻卿生气,自己哄不好,可颜爻卿的脚脖子还没好,要是每个人看着顾着,伤上加伤怎么办?
纠结来纠结去,黄四郎干脆出了门,去林大夫家中。
颜爻卿一路急行,直奔冉家村。
这会子天刚蒙蒙亮,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才刚刚起来,还有许多人家都在睡觉呢。
颜爻卿这会子直愣愣的闯进去,也只有少数人家跑出来的人看到他,不过也只是好奇多看了几眼,这便作罢了。
到了冉家大门口,颜爻卿眼瞅着大门还关着呢,就清了清嗓子上前拍门,喊道:大嫂,大嫂你在吗?
今儿个冉家起得最早的是甄哥,他晚上吃的太多,天还没亮肚子就难受了,要是再不起来保准要拉到炕上,这才不得不爬起来去茅厕。
颜爻卿敲门的时候甄哥才刚刚从茅厕出来呢,正打着哈欠,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可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听错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自己家里听到颜爻卿的声音呢?
大嫂,你再不出来开门,我可要砸门了!颜爻卿大喊。
老五?甄哥吓得声音都拔高了,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做梦呢。
外面的颜爻卿也听出甄哥的声音了,便赶忙道:是甄哥吧?你来开门,我找你正有事儿呢。
什么事?甄哥可不傻,关着门颜爻卿就进不来,可要是开了门,那颜爻卿进来揍他怎么办?
你怕什么,尽管开门就是,我保证不揍你,可你要是不开门,你能保证以后一辈子都不见我?只要你今儿个不开门,往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便是旁人说起来我也有道理,谁叫我都到你家门口了,你却不开门,实在是太没有礼数!颜爻卿不紧不慢道,再说了,你就算不开门我也能进去,又何必招我恨你呢?
村里的人家院墙都低矮的很,甚至是有不少人都隔着围墙跟外面的人闲聊。
便是冉家的院墙稍微高一点,那也绝对拦不住颜爻卿。
甄哥一想是这么个理,于是他干脆不去想别的了,直接上前打开门。
大门一开,燕洵就立刻进来了,他先是环视一圈,没看到冉家有明显的打架的痕迹,就问:甄哥,昨儿个我大哥来了没?
来了。甄哥脱口而出,又忽然脸色一变,改口道,没、没来。不,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来没来?颜爻卿挑眉,我大哥人高马大的那么个大活人来不来你能不知道?再说了,我大哥一拳就能把你的脸打扁,你要敢说没看到他,我回头就跟大哥说。
甄哥吓了一跳,以为颜爻卿说的是真的,就赶忙道:来了来了。
来了以后呢?颜爻卿追问。
后面的甄哥却不敢说了,他眼珠转了转就往屋里跑,想藏起来。
颜爻卿追上来,推着门不让甄哥关门。
木头门是自个儿打的,看上去结实可也就是木门结实,门框稀里哗啦的,缝隙大的能把手伸进去,颜爻卿就故意把手伸到门缝里,又迅速拿回来,惊讶道:甄哥,你家门缝里藏银子?也不怕叫人偷了去。
什么银子?甄哥急了,要是有银子应该给他才对啊,便赶忙打开门看颜爻卿的手。
颜爻卿趁机进屋,把甄哥推到墙上,按着他的脖子道:我说有银子就有银子了?那我要是说现在你家上房银子更多,你敢去拿吗?
你骗我!甄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看这样子,甄哥竟然有一瞬是当了真的。
看着是个白白胖胖的小汉子,不说话的时候倒是也有些机灵劲,可这怎么一开口就有些货真价实的傻呢?就算是刘哥儿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话啊,因为他屋里的银子都是他自个儿藏起来的,绝对不会藏在门缝里。
颜爻卿都差点笑了,甄哥我问你,我大哥来了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甄哥总觉得脖子凉飕飕,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不敢动弹,你放开我!
我问你昨儿个发生了什么事!颜爻卿忽然冷下脸,你说实话我才放你。看你害怕的样子,昨儿个定然是发生大事了吧?你不说也行,那我今儿个就先宰了你,再把冉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口都宰了,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神不知鬼不觉!
林大夫那样的人颜爻卿都敢威逼利诱,更何况甄哥这样头脑简单的。
颜爻卿脸一冷,眼睛里就有了上辈子的那种冷厉。
村子里头最凶的也不过是你捶我一拳,我扇你一巴掌,哪怕是出了人命大多数也都不是故意的,真要是有故意弄死人的,那种人也会被所有人敬而远之。
上辈子的颜爻卿可不一样,他过得日子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的,动不动就要出人命,并且人命如草芥的日子。
人的眼睛最是不好伪装,尤其是像颜爻卿这种见过血,经历过极端环境的人,而他能很好的掩饰起来,让自己看上去很无害,但也能完全暴露出来,甚至是完完全全的吓到甄哥这个没经历过生死劫难的单纯小汉子。
甄哥不但被吓到了,他甚至是尿了。
他自个儿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可身体就是控制不住的放水,明明他才刚才从茅厕出来的。
呜呜呜甄哥察觉到衣服湿了,直接难受的哭了。
颜爻卿瞬间松开手,嫌弃道:尿了,哭了,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我不是,我还没长大,我是个小汉子。甄哥带着哭腔说,你打我吧,我不还手,但是我要告诉大哥、二哥,叫他们打你!呜呜呜,老五,你你
行了。颜爻卿冷哼道,看你这样也不像是害人的,我今儿个便放你一马。冉大、冉二都还在家里吧?他们倒是胆子肥的很,昨儿个伤了我大哥,今儿个还敢留在家里,是等着我找上门吗?
颜爻卿说着便转身出门,心里头想着甄哥在冉家活得着实不错,自个儿单独住一个屋子不说,身上穿的,炕上铺的,布料都是很不错的。
冉大和冉二都已经成亲,分别住在单独的屋里,以前颜爻卿来的时候认过门,这会子是直奔冉大的屋子。
冉家的日子没有颜家过得那么好,冉老头、冉老太老两口太过于偏心,不但偏心甄哥,梅姐儿还有个小妹,也是十分受宠,以至于冉家其他人就跟从野地里捡来似的,不但一文不值,还得被老两口天天管教呢。
冉家大房的屋还不如甄哥住的屋好,门窗都是破旧的,窗户没糊窗户纸,就挂着一个草帘子挡风,伸手一掀就能直接掀开。
颜爻卿瞥了眼窗户,倒是没动手,而是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