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明德科技楼就在二教背后,上下楼加爬楼梯,差不多也就五分钟时间。

化学实验室里,总弥漫着一股不太能形容的气味,按照教室的座位坐好,化学老师强调,管好你们的爪子,不准乱动台面上的仪器以及所有东西。现在你们就是机器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OK?

稀稀拉拉的几声回应。

先把实验室铝热反应的考点板书出来,又画了图,写上操作要点,最后补充了注意事项,化学老师才让开始做实验。

闻箫正在检查实验器材,就看见池野撕了一张笔记本纸,在衣服口袋里找了张,没找到,借我支笔?

闻箫把笔扔了过去。

池野双手接在手里,扯开笔盖,摊开边缘被撕得跟锯齿似的笔记本纸,写下了标题检讨书。

等闻箫用砂纸把镁条打磨干净,再看池野,发现他下笔如飞,已经写了好几行字。定睛一看,检讨书开头第一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问题,他们应该是半夜去的操场边上。

他没出声。

化学老师正站在过道,抱着手臂,这个实验非常美,漂亮,我一定要让你们在高中阶段再欣赏一次!但是!每次看你们做实验,都跟看恐怖惊悚片一个感觉,提心吊胆的,完全预料不到下一个画面是什么。他开玩笑,同学们,手不要抖,按照你们的水准,应该不会一不留神,就把实验室炸了。

实验室里响起笑声。

就在这时,突然有嘭的声音炸响,火焰飞溅开,落在课桌上,很快,课本笔记本全都烧了起来。

有人大喊,卧槽啊,这尼玛,什么玩儿意炸了?

很快有人尖叫,我衣服好像烧起来了!

实验室里一片混乱,化学老师见过世面,赶紧冲到门口,把闸推了下来。

只听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随后,天花板上的防火装置立刻开始工作。

池野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边上的位置,离事发地点挺有距离。笔在手指上转了一圈,他转过头,好像是把泡在煤油还是什么里的

话止住。

他同桌没坐在凳子上,而是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垂着头,蹲在角落里。

原本池野以为他同桌这是被爆炸声吓了一跳,但再看看,就看出了不对

闻箫蜷曲的手指捂着耳朵,用力到青白,看不清表情,却能发现,他整个人在打颤。

仿佛一尺以内,就有什么令他无比恐惧的东西。

不像是被爆炸声吓了。

池野的视线投向了一直在响没停下来的报警器。

确定实验室里别的人都站在门口,或者在嚷嚷讨论,没人看见,池野也矮身蹲了下去。

他语气故意放得很轻松,实验室的老师柜子没锁好,不知道哪个傻哔,从柜子里拿了块放在特殊液体里的东西,直接扔到了水里,就炸了。老师开了闸,所以警报器那玩意儿一直哔哔叫,等火灭了,肯定就不叫了。

手伸出去,池野纠结了一下落点,最后放在了闻箫背上,轻轻拍了拍。

他想起在医院碰见闻箫那次,人就是从精神科过来的。

难道他对警报器有阴影?

没再往下想,池野总觉得这样蹲着不是办法,但他哄人没多少经验,唯一的经验就是哄芽芽睡觉。可哄芽芽睡觉简单,要是滚来跳去睡不着,就拖着去楼下跑一圈,跑累了,回家洗个澡,躺床上秒睡。

池野最后从校服口袋里,拿了个小东西出来。

来,池哥送你个小东西,哄哄你。

火被扑灭,警报声也消失了,闻箫稍抬起头,露出一双被寒水洗过般的眼睛来。

他先看了眼池野的脸,目光下移,落在了池野的手掌心,最后看清池野手上躺着的,是一个粉红色的塑料蝴蝶结小发卡后,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池野也觉得自己拿出个小姑娘用的发卡不太应景,但他包里翻个底朝天,就只有这东西,没得挑。

咦,池哥,闻箫?你们蹲地上干嘛?赵一阳和上官煜看完热闹回来,马上发现了这个迷惑场景。

池野一秒将小发卡重新揣回口袋里,地上有金子,要来一起捡?

而这时候,闻箫也已经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去。

一堂课上到一半发生爆炸,化学老师云淡风轻,一点小事故,没有同学受伤,大家淡然处之。你们中有谁以后当了化学老师,就会跟我一样,大火大爆炸都曾经历过,淡定。他拿起粉笔,你们初中应该就做过这个实验,氧化还原,反应原理是这个式子

下课铃响,化学老师放下粉笔,下课,那位十分想不开,敢悄悄把柜子打开往外拿实验品的同学,写份检查过来,顺便把这次事故中主要发生了哪些化学反应也写一写。

等化学老师走了,池野收起自己一共只写了四行字的检讨书,就听赵一阳凑过来,池哥,你是不是捡了金子,没分给闻箫?闻箫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检查写完了?

赵一阳吐血:还没。

半个下午,池野观察他同桌,发现除了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外,没什么别的变化。当然,就闻箫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能发现闻箫话更少了,还是他观察力强。

眼保健操的音乐响起,池野没拿书包,到了超市后面,翻墙出学校,去接他妹妹放学。

路过小学门口的一家小店,看见门口在卖毛线帽子,池野脚下转个弯,挑了顶白色带毛球的。

芽芽看见池野手里拎着的帽子,背着书包跟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给我买的吗!

池野挑眉,难道我还能戴?

哥哥头大,不能戴!芽芽抱着毛线帽子,舍不得马上戴上,跟宝贝似的。

池野不大懂小女孩的心思,这都开春了,还戴什么毛线帽。但芽芽说她们班上的女孩子都有,那他妹妹也不能缺。

摩托车骑半路上,芽芽正给池野唱今天新学的歌。

手机响了,池野支使他妹妹,帮接个电话。

芽芽熟练地把手机拿出来,按下接听,放到他哥哥的耳朵边。

说了没两句,池野减速把摩托车停在街沿,自己拿着,现在情况怎么样?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池野皱眉挂断电话,转头跟芽芽说话时,又努力放松了神情,是护工阿姨打来的,妈妈发烧了,我们现在要去一趟医院。

芽芽的概念里,发烧是很严重的病,她催促,那我们快去!

最快的速度到了医院,住院部的电梯堪称池野这辈子等过的最难等的电梯,楼层高,人多,还慢。终于带着芽芽挤上去,差不多每一层楼都要停一下。

电梯终于在27楼停下,池野带着芽芽出来,等在电梯口的护工迎上来,因为芽芽在,她细声细气,在抢救,病危通知单下来了,要家属签字。

池野握着芽芽的手,去把字签了。

这一两年,这单子他签了不知道多少次,但至今,依然做不到淡定。

野字最后那一勾收不住力似的划了出去,池野放下笔,问护工,病情之前不是很稳定吗?

护工点点头,是很稳定,前些天加了药量,效果不错,但情况又坏了一点。药是不能再加了,医生说,最近有种新药出来,看用上了会不会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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