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排了十分钟队,轮到闻箫几个点单。赵一阳他们为了对得起这十分钟的排队,狠着心一人点了十串,闻箫胃不太行,只要了三串。

肉烤起来滋滋冒着香气,孜然辣椒粉依次撒上去,就更勾人胃口了。

赵一阳想起来,闻箫,你不是跟池哥住得近吗,池哥那白天能见几次人、晚上影子都摸不着的作息,绝对没机会尝到这家烤肉,要不你给他带几串回去?

闻箫默了两秒,好。

烤好的肉串塞进塑料袋,很快就布了一层白色的水汽。

许睿和上官煜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肉,卧槽,好吃,就是辣,爽!

公交车上,闻箫拎着两塑料袋的烤肉,弯曲着的手指能感觉到热气。他一只手拉吊环,盯着车窗外的街景。

这趟公交每天坐一个来回,他已经知道安王府那个站游客多,经常能看见穿统一服装的中老年旅行团,一环路口经常堵车,不分时段,动不动就堵

明明已经很熟悉了,但就像是悬着空,脚踩不下地。

没有踏实感。

车停下,广播里报站栖霞路到了,闻箫拿手机出来,给池野发了条微信,问他在哪里,给他带了吃的。

直到车停在九章路,都没收到回复。

就在闻箫准备再问问时,语音通话响了,头像显示的,正是池野漆黑一片的头像,在屏幕中间,下面是一行字,池野邀请你进行语音通话。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闻箫按下接听,喂。

十分钟后,闻箫按照微信的导航,站在了一家烧烤摊前。

这家烧烤摊位置偏,不远处是个建筑工地,叮叮哐哐,似乎还在加班做着什么。门口摆着张桌子,三个戴安全帽的工人正在划拳。

闻箫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路边的灯柱下。

灯下站着的人仰着头,闭眼抵着漆了灰漆的灯柱。光线从上到下,落在他半张脸上,五官清晰。因为姿势,侧颈的肌肉绷紧,喉结明显,勾出来的线条十分利落。

闻箫走近,就闻到了一股酒气。不难闻,就是很重,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

他问,灌你酒的那个人走了?

走了。池野闭着眼,指了建筑工地的方向,回工地去了。

他手重新插回黑色的裤袋里,头偏向闻箫所在的方向,睁开眼,睫毛盛着光,说话有些含混,谈下来了,第二批货也由我供。钱够了,我妈的新药钱够了

最后半句,他嗓音低了下去,不知道是在跟闻箫说,还是在告诉自己。

闻箫看着眼前的人,池野

嘘,毫无预兆地,池野往前迈了半步,靠在了闻箫身上。两人身高差不多,池野额头抵着闻箫清瘦的肩膀,打断他说话,又喊他的名字,闻箫。

闻箫没动:嗯。

让我靠一下,我有点站不住了。

第十八章

肩膀的位置,池野的体温有点烫,呼吸散出来,闻箫感觉痒,但他稳稳地站着,没动,也没出声。

建筑工地叮叮哐哐的声音逐渐弱下来,直到再听不见。烧烤摊最后的客人也走了,老板从店里出来,坐在塑料凳上,抽了根烟。

闻箫盯着街对面店铺招牌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忽然想起前一天晚上,他做题熬夜到凌晨三点,准备去卫生间洗漱,正要打开卧室门,却听见外面有很轻的响动

外婆以为他已经睡了,从卧室出来,轻轻开了书房的门。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哭声。很低,很压抑,控制着怕吵醒他。

他站在卧室门的后面,手搭在冰凉的金属把手上,一直听、一直听,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心情。

他们住在一起,竭尽全力地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正常、平和的状态,仿佛过去了的事情,已经被时光抹去了所有的尖刺,那些刺再也扎不了他们了,再也不会痛了。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

至今,他和外婆都不敢把倒扣着的相框翻过来。

不快乐比快乐多,生活可能就是这样的比例和节奏吧。

马路上又有一辆出租车开过去,经过时,按了一下喇叭。

闻箫听见池野忽然说了话,你好香。

闻箫:想打架?

池野低声笑出来,嗓音有些沉,你这刺刺的性格,挺招人的。

闻箫不想理这人的醉话。

池野还没放弃,又强调:同桌,你真的香,我没胡说。

闻箫懒得再开口,抬起右腿就准备一膝盖顶上去。

池野反应快,一只手挡住闻箫的攻势,又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君子动口不动腿,而且这膝盖一顶,我能吐。

闻箫皱皱眉,打量池野,顾忌地往一侧挪了挪,站得稳了吗。

池野嗯了一声,头还沉,胃里也翻江倒海的,不过不会往地上倒了。谢了,你要没来,我就只能抱这灯柱。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路灯,顺着看过去,入眼的是层层叠叠的小广告,全都是些不堪入目、跟他不可能有关系的内容。

池野又把手指头收了回来。

闻箫没注意,看了时间,现在去哪儿,回家?

先不回,芽芽睡着了,这个时间点她睡得浅,我回去了要是有什么动静,她保准马上醒了蹦下床来看我。

最后两个人到了篮球场,就离闻箫楼下不远那个。

时间太晚,鬼影子都没有一个,有野猫在灌木丛里乱窜,叫声渗人。不知道居民楼的哪一户,隐约传来三乘以五等于多少?你知道等于十五,那五乘以三呢?五乘以三呢?的声音,没一会儿,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过来。

闻箫踢开脚边的石块,仰头看篮网都没了的篮球架,来这里干什么?

打篮球?

闻箫看池野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失了智的醉鬼。

池野坐在篮球架下面,双腿伸直,腿长得看起来有二米八。他下巴指指前面,这块场地,我小时候经常被我爸带来打篮球,他腿长,一步跨得远,我那时候矮,怎么追都追不上,我就耍赖,抱着他的腿不放。没想到他站原地,也能扔进去一个球。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因为喝了酒,闻箫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关于家里的事。

他回答:兵不厌诈,但最终靠实力算输赢。

池野心里冒出来的一点伤感,立刻就被冲了个干净,他笑着抬头,我发现,你很记仇啊同桌,我说过的话,你一句两句竟然都记得。

不知道是不是冷,他见闻箫把卫衣帽子掀起来戴上了,光线不好,只看见雪白的下巴尖。

闻箫拉了拉单肩挂着的书包,我只是记忆力好。

后来,我带芽芽来打过一次篮球,我腿长,她腿短,但她傻,没我小时候聪明,一直抢不到球。开始还站原地哭,后来包着眼泪,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棒棒糖放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喊哥哥加油。

gu903();闻箫没问你爸呢,这个答案甚至都不用费心去猜,不是没了,就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