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搭117路到九章路,闻箫下车,抬眼就看见了站牌下的池野。

池野长相是帅气的,这时路灯和广告牌的光线交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锐气。挺直的鼻骨落下两寸阴影,五官显得深邃又立体。仿佛少年的气息在他脸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剥离。

怎么来了?

池野跟闻箫并肩:事情暂时忙完了,经过这里,发现时间差不多,干脆等你一起走。

暂时?

对,晚上还要忙。池野没多说,提起考试成绩,702分,老许是不是脸都要笑裂了?你这个成绩出来,他能在办公室扬眉吐气,吹牛吹到下学期开学。

池野。

突然被这么喊了一声名字,池野还有些不习惯,什么?

下晚自习,路上,许睿他们提起了章明峰。闻箫说话难得时间地点人物都齐全,话停在这里,能问吗?

池野大概猜到闻箫要问什么,能问。

章明峰做了什么?

闻箫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刚刚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却对池野的过往产生了一丝好奇。

大概也是因为他笃定,过往的真相,绝不会是像旁人说的或者猜的那样。

两人头上是茂盛的枝叶,树影下,光线缺乏。池野的眸子像浸在夜晚沁凉的井水里,没了往常的轻松懒意。

蓦地,池野勾起唇角,笑起来,对我好奇了?

闻箫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是。

站定,池野垂眼看进闻箫清冷的眼里,想知道?

想。

好奇是要付出代价的,又靠闻箫近了一寸,池野周身的气息极具侵略意味,嗓音却柔和得似春夜的风,拿什么来交换吧,我的同桌。

第三十八章

一张试卷按在了池野胸膛上。

闻箫站原地半步没躲,维持着格外靠近的姿势,用这个交换。说完,他清淡的眸子里划开了零星的几点笑意。

池野低头,发现闻箫按自己胸口的是这次半期考试的物理试卷,有点想磨牙,交换的价值在哪里?

隔着薄薄一张纸的厚度,闻箫的手掌贴在池野胸膛上,两人在这一刹那,都感受到了对方体温的热度,但奇怪的是,两人都没避开的意思。

闻箫解释:最后一道选择题,物理老师讲了一种不太常规的解法,比较有意思,我帮你记在卷子上了。

池野想维持人设,说一句我看不懂,但对上闻箫的眼睛,这句话就咽了回去。他喉间干涸,像长久没喝到一口水,甚至说出口的话都带了微哑:没了?

隔得太近,甚至能察觉到对方略微变粗的呼吸,闻箫反问:还想要别的?

视线碰在了一起。

闻箫戴着细银边的平光眼镜,将眼尾的冷锐藏得干净。池野毫无预示地抬手将他的眼镜摘下来,握在了手里。五官没有遮挡地显露出来,视线定在闻箫眼角下的小痣上,池野唇角溢出两分痞气,这样的你,更好看。

闻箫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这也算在交换里?

池野听笑了,如果你指的是美色,那肯定算。

闻箫毫不客气:想打架了?

有车驶过,刺耳的鸣笛声惊破一片沉寂,上方的树枝间有鸟振翅的声响。池野接下摁过来的试卷,稍低下头笑起来,暂时还不想。

他看向试卷上闻箫记的笔记,明白了思路,以及闻箫说的有意思到底是哪里有意思。

卷子折好,两人继续往前走。

闻箫感觉掌心有点烫,还有点痒,干脆插进了校服口袋里。

章明峰,提起这个名字,池野眼里的笑意在瞬间便褪得一干二净,他语气里带着经过时间消磨后的薄怒,以及一丝嘲意,章明峰的爸爸在附二院的呼吸科,大约一年前,他是我妈的主治医生。后面的剧情,是不是很好猜了?

除了对班主任老许,池野从来不提他妈妈的情况,包括为什么不能来学校开家长会。赶不上早自习,下午的课上到一半就走,也从来没有解释过。

任凭别人误解、毫无根据地胡乱猜测,依然守口如瓶。

章明峰是不是这一刻,闻箫有些后悔了。

他突然意识到,池野一直在用保守秘密的方法保护他妈妈,而始作俑者,必然就是章明峰。

在知道那是我妈后,章明峰找到机会悄悄去了我妈所在的病房,告诉她,他是我的同班同学,还把学生证拿了出来。池野平铺直叙,在我妈相信后,章明峰故作忧虑和关心,说了些真真假假的话,又编造了不少恶心的虚假故事,都是跟我有关的。这些对我妈妈的刺激非常大,导致我妈在他走后,立刻送了抢救。

曾经让他如同困兽般彻夜难眠的事,如今,也不过化为了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

同桌,你这是什么眼神?池野目光落在闻箫紧绷的唇线上,你这样又冷又凶,会吓到小朋友的。

闻箫没答,语气冷硬:怎么没多断他两根肋骨?

比我还狠?池野嗓音质感像裹了捧雪,当时我确实动过不把他打死也要打残的心,后来忍住了。要是我被判了刑,我妈和芽芽没人管。他抬起手,手指和掌心松松握握,这么想着,真的就停手了。后来,守在医院好几天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要是我妈真的死了,我就等芽芽长大了再动手。

十六岁的他突然意识到,本就不平坦的路上到处都有阻碍的石头,不光如此,路的两旁还有无数带着恶意砸过来的铁块碎石,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劝慰自己与这些恶意和解。

他期待着光明的到来,却在同时感觉到自己正朝着深渊坠落,那里充斥着死亡和无望,他唯一拥有的,只有一个不确定的明天。

不说了,已经过去的烂事,没有再咀嚼的价值。池野手臂搭上闻箫的肩膀,同桌,考了第一,有什么庆祝项目吗?

闻箫也没再提刚刚的话,顺着他的心意转了话题:你考了第一,会特意庆祝吗?

当然不会,因为第一是常态,池野瞬间想明白了,明白了,那,一起回去?

开门,家里的灯都亮着,见外婆正在抽屉里翻找什么,闻箫出声:外婆,要我帮忙吗?

箫箫回来啦,你帮我找找,我放在抽屉里的毛线针去哪里了,我记得就放在这里的,怎么都没找到。

闻箫蹲下去,最后在另一个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了毛线针。

外婆自己先笑了,果然是老了,换了位置都记不得,我还在想,眼睛虽然花了,但毛线针不应该看不到啊。

拿上毛线针,外婆在沙发坐好,拿过一个竹编小框,开始理毛线。

闻箫放下书包,没马上进卧室,准备织什么?

准备给你妈妈织一件毛衣。外婆戴着老花镜,语态温和,从小到大,我每年都会给你妈妈织一件,以前忙,也会在做研究时一心二用。反正不管怎么样,总要织一件。你妈年轻时去国外留学,想家了,没少抱着毛衣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