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听程小宁这么说,他有点不乐意了,池野虽然是那什么了一点,但本质上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当即,他就把询问早恋这事包到了自己身上。
这时把池野仔细看了一遍,许光启叹气,把前五届后五届的学生拉成一排,池野不管长相还是学习能力,都是掐尖的,真要比,也就闻箫能并肩。
这样的少年人,能不招女孩子喜欢吗?要是池野真有了目标去追,成功率根本不用怀疑!
想到这里,许光启竟然有种前两年池野都给自己省了心的错觉。
清了清嗓子,许光启决定先问问,你跟程老师说的话,没蒙他吧?
池野摇头,没有。
我宁愿你是懒得跟程老师搭话,故意吓他的。又叹了声气,许光启问他,到哪个阶段了?
池野:会把你气得睡不着觉的阶段。
捂着心口,许光启连忙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别说了,就这么委婉一下可以了,我大概有数,有数。
他又语重心长,你小子,这叫两年不鸣,一鸣惊人!
池野手原本插在裤袋里,被许光启盯住,干脆把手背在身后。他赞同地点点头,对,您说的有道理。
还对!真当我在夸你呢?许光启瞪眼。二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学生早恋这种事,太寻常不过了,知慕少艾嘛,人类正常情感。高压政策只会让这些少年人产生逆反心理,最好以理服人、以情动人。
池野啊,你是我教过的学生里天资最高、脑子最聪明、也是心智最早熟的。我一直都认为,你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知道,这个年纪的感情,都是无比热忱的、真挚的。但是,你现在十七八的年纪,你现在面临的处境,跟你喜欢的人,能有未来吗?当然,如果你是贪一晌之欢、只看眼前,那当我没说,只要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打上课铃了,走廊能一眼望到尽头,不见半个人影。
没有马上回教室,池野转过拐角,靠在楼道的瓷砖墙壁上,心底里压着的躁郁直直往上冲。
许光启有一个词说得没错贪一晌之欢。他跟闻箫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他们贪求的,确实如此。
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他们见面,接吻,亲密无间。但两个人默契一般,从来没有说过爱、从来没有讨论过未来,甚至连喜欢两个字,也只委婉地说过一次。
只看眼前,不过是因为能看见的,只有眼前。
甚至由此,不敢浪费分秒。
池野回教室时,他同桌正趴在课桌上睡觉。这是闻箫的习惯,因为晚上刷题刷太晚,加上早起,很难不打瞌睡。他每天会选择一两节课,每次睡十到十五分钟,老师通常都假装没看见,任他睡。
刚坐下,不过一点拉椅子的动静,闻箫就醒了,明显睡得很轻。他没有坐直,将就着枕手臂上的姿势,问池野,老许怎么说?
让我想清楚,要慎重。池野在课桌下面抓过闻箫的手,揉捏了两下他的手指,垂下眼,有点像自言自语,我一直想得很清楚。
闻箫任池野把自己的指节捏来揉去,朝对方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重新闭上了眼睛。
物理老师进教室时,一口气把季节都往前推了推。在许光启很注重养身地奉行春捂秋冻、穿长袖衬衫上课的情况下,物理老师穿一件黑色工字背心,特意练出来的手臂肌肉让人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教室,应该在健身房撸铁才对。
抱臂站好,物理老师环视一圈,等全员安静了才开口,谁能回答我,我叫什么?
没人说话。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才有人小心翼翼说了句,武历。
对,我叫武历,我教了你们快两年了同学们,教师评分你们很给面子地给了我四星五星,我很快乐很满足,可是!物理老师猛地一顿,从黑板槽拿起一根粉笔,我们来做个选择题。
啪啪几下,他在黑板上写下武力、武厉、武丽和武理,ABCD四个选项朋友们,我名字是哪一个?
又有人飞快出声,我选A!坚定无比。
物理老师转身一个粉笔头掷过去,准头惊人,A你个大头鬼啊!
教室里一片笑声。
池野问闻箫,你知道选什么吗?
笔在手指转了一圈,闻箫回答:选E。
池野笑起来,那我的名字怎么写?
敏锐察觉这其中肯定有陷阱,闻箫没有回答,反问,怎么写?
池野抽了闻箫手里拿着的笔,又占了他的草稿纸,在上面写了两个字骑士。
写完又问,你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吗?
闻箫配合他,怎么写?
写下国王两个字,池野腔调低醇:Iwillbraveagainstthestrong,Iwillbefaithfulinlove,我属于你,我的国王。
少年的脸背对着阳光,眼神里却像容纳了整个春末夏初的时间绵长,他勾着唇,更换重点缓解这一刻的不自在,我发音标准吧?
闻箫眼里缀着笑意,点头,非常标准。
这一秒的时间里,物理老师在黑板前讲一切晶体的光学和力学性质不都是各向异性的,窗外的阳光正好,池野却生出了一种焦虑感
想把所有的情话都一一说给闻箫听,只怕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喜欢他。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后半程躁动无比,上官煜正在翻他记录的御膳菜单,今天中午有葱香排骨。
赵一阳都要流口水了,又郁卒:最近周一的菜单出了问题,就一个葱香排骨能吃,关键是抢得贼快,这叫什么来着?
上官煜补充:葱香排骨一出现,千军万马来相见。
池野听笑了,你们还给赋了诗?
赵一阳得意,那必须,池哥,要不中午不吃食堂,外面吃?我记得炒饭那家店老板说在开发新品。吃完时间也早,打个篮球?
见闻箫点头,池野也没意见,行。
五月的太阳不算晒人,但一场球打下来,衣服还是湿了个彻底。特别是上官煜穿的浅咖色T恤,色差极为明显。
赵一阳跟上官煜还没打够,两人瘫坐在球场上中场休息。池野拉着闻箫往旁边的明德科技楼走脸上脖子上全是汗,黏得难受,准备去洗把脸。
因为剧烈运动,闻箫嘴唇透出一层浅红,整个人滴着汗,校服随意地披在肩膀上,眼镜也取了。从球场出来,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视线。
闻箫自己没感觉,池野却躁得不行。
除了要上实验课,科技楼都冷冷清清地没人来。里面温度比外面低不少,吹的风都像制过冷,走进去没一会儿,才出过汗的皮肤陡然降了个温。
经过一间空教室时,刚把校服套好的闻箫被池野的手臂一带,进到了教室里。
门合上,教室的窗帘半拉着,因为没开灯,稍微有点昏暗,讲台的黑板上写着一串物理公式。
闻箫背靠着墙,不太明白情况,问了句,怎么了?
池野把人整个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视线落在闻箫白皙的脖子和半截锁骨上,刚刚很多人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