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黑下来时,顾望舒还没有回来……新荷走去庑廊下站了好一会,让丫头们去备晚膳。
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碧水招呼着几个小丫头拿着竹竿去粘,怕吵得厉害了,夫人在夜间睡不安稳。
戊时左右,顾望舒回了顾宅,一进西次间就看到新荷在油灯下做针线。是一件孩子的上衫。大红的潞绸布料,衣领处绣了团花纹,很精致。
顾望舒悄悄地凝视她好一会,俯身和她说话:“你总是做针线,都不怕对眼睛不好吗?”
猛然听到男人的说话声,新荷吓着了,激灵灵打了冷颤,心跳声加速。
“没事吧?”顾望舒急忙把她搂在怀里,暗自怪自己看见她做绣活那么认真,都不知道提前提醒她……
新荷回过神来,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下,去搂他的腰,喃喃道:“没事……四叔,你回来的好晚,我都等好久了……”
顾望舒摸摸她的秀发,“今日内阁的事情太多,耽搁了。”声音低沉,满是心疼:“以后不用刻意等我。你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新荷闭眼,在他怀里休息了会,温柔地:“两人一起吃饭,很香。”
顾望舒亲亲她的额头,挥手让丫头上晚膳。
碧水低头收了摆在长塌上的笸箩,放了炕桌。
菜次第端上来。丫头们有条不紊地布筷、摆碗。
两人相对而坐。新荷舀了碗八宝粥放到顾望舒的面前,和他说起今天的事情。
“……今天上午,我在外祖母的住处见了一位特别漂亮的表妹,名字叫梁婉瑜,是保定府过来的。人很有礼貌,大家都喜欢她,笑的很开心。”
顾望舒拿起一只龙虾,把皮剥了,喂小妻子吃,觉得她单纯,喜欢不喜欢怎么会表现在脸上呢。笑也不一定是开心……
他问道:“保定府?”
新荷点头,说道:“那是外祖母的本家,我直到今天才知道……”
顾望舒幼时听母亲提起过,并不觉得惊讶。见她说得兴起,也不忍心打断。
“四叔,你去过保定府吗?”新荷喝了一口粥。
“没有……”
新荷又和他说起在莲池的八角亭里看到郑砚的事情,她说话很慢,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着重提了满池塘盛开的荷花,她表示很惊艳。
顾望舒听的认真,心里却不大舒服,他不愿意小妻子去见别的男人。偶遇的也不行。
新荷只喝了半碗八宝粥就推说饱了。她吃了不少的东西,感觉胃都涨了。
顾望舒伸手摸摸她的肚子,让她起身在西次间走两步,活动一下。
白天刚下过雨,夜晚的天空竟然出现了很多小星星,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顾望舒拿了换洗的衣服去净房沐浴。刚走进去,外头就传来小丫头的通禀,说是江先生有急事求见。
“……先去前院的书房等着,我待会就过去了。”顾望舒朗声道。
外头没了声响,想必江慎也听到了。
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顾望舒穿着月牙白湖纱道袍从净房里走出来,这是小妻子前不久刚给他做好的夏衣,布料光滑、柔软,很舒服。
“你先睡吧。”他低头哄小妻子:“……我去去就回来。”
新荷微笑着点头。
碧水走进来把油灯挑亮了,问她:“夫人,这会要就寝吗?”
新荷摇摇头:“时辰还早,再等一会吧。”她从多宝阁里拿出一本游记,倚着迎枕坐在了长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