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太看了眼沉默的外孙媳妇儿,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骂雨姐儿有什么用,要紧的是弄清楚新明扬他是什么心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新荷再不开口就没意思了,她含了茶水润润喉咙,“扬哥儿是我二叔的长子,虚岁十五,是很争气的孩子。他十二岁便中了秀才,现在国子监读书、正准备明年的乡试……四,夫君看过扬哥儿的文章,说中举是很稳的。”
最后一句话是新荷自己加的,雨姐儿和扬哥儿互相喜欢,加一把火她很愿意的。
“果然是个好孩子。”叶老太太和林氏的脸上都有了喜气,顾望舒看中的人,那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是的,小时候他性格就憨厚、正直……一心向学,说什么不功成名就决意不成家。我们家对男孩子也都管的严格,扬哥儿身侧更是干干净净的,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新荷抿着茶水,唠闲话一样的。
林氏换个坐姿,看了叶老太太一眼,她对这门婚事是满意的……虽说镇国将军府的女儿嫁去新府有些可惜,但正是因为这样,女孩儿嫁过去才不会吃苦头。新明扬又有新荷这样的堂姐,以后走了仕途,顾望舒还能不提拔他?
叶老太太毕竟年长些,心里虽乐意,脸上倒没怎么显露。她笑着开口:“如此甚好,你闲了和新家二爷、二太太透个信……就说老身想邀请二太太过来府里看戏。”
看戏?新荷心里腹徘,所谓的看戏大概就是摸一下二婶母的性格、人物、品行,差不多了,这亲事也就成了。
“自然是好,二婶母她最爱看戏的。”新荷笑盈盈的。
叶辰雨大约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羞的一直都没敢抬头。
谈话进行的很圆满,宾主尽欢。
到亥时左右,雨停了。顾望舒见时辰晚了,便和新荷一起告辞回去。
夫妻俩回了「秋水居」,沐浴后躺在拔步床上说话。
新荷一五一十地把外祖母和二舅母的意思和顾望舒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四叔,你说扬哥儿和雨姐儿的事情能成吗?”
顾望舒见她兴致不错,便有意逗她多说说话,点头道:“能。你想啊,二叔对于镇国将军府家的女孩儿下嫁,肯定是没意见的……对他来说,反而是很大的靠山,对扬哥儿的未来也有好处。”
四叔分析的很透彻,新荷不知觉就被牵着走了,“是哦。二婶母那个人更是爱攀高枝儿,不过二舅舅家嫡出的女孩儿给她做儿媳妇,她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顾望舒亲了她一口,很喜欢她朝气蓬勃的样子。
“很简单啊。二舅舅是兵部尚书,朝廷正二品的官员,二舅母也是名门之后。雨姐儿更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女孩儿……等她嫁到新府后,二婶母做人家婆婆就难为了,说又不敢说、不说又心里憋屈……”新荷啧啧两声。
顾望舒听了一会,觉得小妻子有点幸灾乐祸,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好了,安生睡吧。时辰也晚了。”
新荷听话的往他怀里偎了偎,枕着他的脖颈儿沉沉睡去。她现在月份大了,平躺是不可能的,只能侧着身子。
顾望舒听着她呼吸平稳了,低头亲她的发丝。
外头值夜的慧文估算着内室里没动静了,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烛火灭了,只剩下一盏照明。
日子过的很快,到八月十五的时候,早上和夜晚的天气就有些凉了。作为孕妇,新荷依旧怕热的厉害,些微清凉的天气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日常穿着还是夏衣。
这期间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是礼部尚书秦忠说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自动请退,要把位置让给年轻人。小皇帝久留不住,便应允了,特赐黄金百两回家养老。第二是负责司礼监的李隆和其侄子李荣以垄断浙江布匹市场,欺上瞒下、贪赃枉法的罪名灭满门,抄家产。
消息传到新荷耳朵里时,她愣怔了好一会……很快理解了四叔的意思……她长出一口气,也罢,秦家总算是保住了。
中秋佳节,丹桂飘香,是出嫁闺女回娘家的好日子。
新荷一大早便收拾了礼物、补品,和顾望舒一起,坐着马车往新府赶。她觉得很可能是自己生产前最后一次回来了,就很认真和谨慎。
中午,新家大房和二房一并在花厅吃了团圆饭。
张氏抱着儿子也过来了,小家伙吃的胖嘟嘟的,见谁都笑,也不怕人,很招人喜欢。
秦氏拉着女孩儿的手,眼圈有点红。她对于秦家如今的结局很满意了,经此一事后,就是怕女孩儿不受女婿的待见。
“母亲,我很好,别担心。”新荷拍拍秦氏的手,她也是快做母亲的人了,懂得秦氏的心思。
饭席上,新荷把叶老太太和林氏的话传达给了二婶母李氏,不出所料,李氏欣喜异常,当下便坐到了新荷的身旁,拉着她问长问短。
镇国将军府连着请李氏看了几场戏后,新明扬和叶辰雨的婚事就定了下来,单等明年乡试后成亲。
秋风萧瑟,天空变得宁静了,又高又蓝,像水冲洗过一样。
树上的叶子慢慢黄了,风一刮,一个接一个的飘落。
九月底的时候,庭院里的菊花都开了,丛丛簇簇,热闹非凡。
这日,顾望舒休沐。他陪小妻子吃过午膳后,去了前院书房处理公务。小皇帝少不更事,几乎所有的事情、无论大小,都要经过他的手审批。
不多会,江慎挑帘子进来了,他有几件事情要向顾望舒禀告。
“找到赵渊了没有?”顾望舒放下手里的毛笔,抬头问他。
江慎低头说道:“上次成功伏击他后,就再没见过人影了。柳呈几次夜探赵府,都没有什么消息。可以确定的是,赵尚书夫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把府里的暗卫放出去一批,务必要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顾望舒想了一会,交待道。
江慎拱手答应了,又说:“您让属下去查秦府报丧的事情……早有了消息,最近忙,忘记给您说了。”他陪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