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松年低着头,“你来看岚岚啊。”
盛长翼就看见了他眼角的泪水。他便安抚了一声,“不过是寻常的发热,无妨,我进去看看。”
折松年颤抖着声音哎哎哎的肯定,“无事,她绝对无事的。”
又推着盛长翼往屋子里面去,“岚岚醒着的。”
盛长翼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随后撩起帘子,未免透进去寒气,便侧着身子进,然后在门口站着,等着寒气没了才过去。
折夕岚就躺在床上笑,“我不冷,你快来。”
盛长???翼坐在床上,将一双手在空中晃了晃,然后道:“我冷。你看,指头都伸不直。”
此情此景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折夕岚掀开了一点点被子角落,“只能在这里。”
盛长翼笑起来,“我就放在这里。我也没想放在其他的地方。”
两人一块说悄悄话。
“你怎么不问问我病得厉害不厉害?”
“我瞧着你的脸色就知晓没事。”
“你还能瞧出病大病小?”
“在你身上能看得见。”
哦哟!
折夕岚笑起来,又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病了?”
盛长翼低头理了理她的头发,“我能猜?”
折夕岚:“你猜。”
盛长翼:“你昨日宴客,总有一两件旧事能让你愁,便辗转难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晓照顾自己,没盖好被子吧?”
折夕岚:“那你猜具体是什么事?”
盛长翼就含笑道:“宴将军罢!”
折夕岚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撒谎猜错么?”
什么都能被看出来,真没意思。
盛长翼就将人用被子包起来坐好,包得人只露出一个头。秀发散落在四处,头上还有一根呆毛立起来了。
他瞧得笑起来,余光瞥见春萤正打了热水站在门口,便招了招手叫她进来,自己亲自去取了帕子放在水里拧来拧去。
然后歪头朝着她问:“关于宴将军,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折夕岚:“也没有什么太多想不通的,只是觉得我之前可真奇怪,怎么就那般不信将军呢?我后来也没经历什么大事,为什么又信你了呢?”
盛长翼就静默了许久。然后他说,“你也不是信我。”
他温和的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折夕岚立马道:“真话!”
盛长翼笑道:“好,那就说真话。”
折夕岚努力聚精会神的去听。
盛长翼拧了帕子过去,将帕子轻轻在她脸上擦,给她净脸。
擦完脸了,他才柔柔的道:“你之前好像一颗野草,生于石头缝里,倔强的往上面长,往外面看。”
“小草儿没人教,没人养,又长在石缝之间,为了长得高,挺过春夏秋冬,便霸道了些。”
“宴将军也好,傅履也好,随游隼也好,班鸣岐也好……我也好,在之前的日子里,你都将我们当做可以让你长得更高的……花肥。”
“你很清楚,自己是一棵草。小草抵挡不住大风大雨,不如就框在石头缝里,不去更宽广的世界就好了。你的野心不大,你只需要长得比石头高一点点就好了,等风雨来了,你就低下头,缩在石缝里面,多好。”
折夕岚被说得有些心虚。而后听见盛长翼说,“但宴将军太肥了,他能让你长成一棵大树。大树固然好,但是要为别人遮风挡雨,你觉得,还不如做棵草好。”
折夕岚咳了一声,东张西望,“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没良心,但你这般说出来,我总觉得自己被剥光了衣服在游街示众。”
她马上转移话题,“那你呢?为什么我现在又愿意跟你成婚呢?”
盛长翼就笑着道:“因为经过你阿爹贪污案一事后,你发现了一件事情。”
此时折松年熬好了药,眼巴巴的让春萤送进来,还放了一碟子蜜枣。
折夕岚先捏了一颗蜜枣吃,唇齿不清的问:“什么事情?”
盛长翼端过药碗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你发现,你阿爹阿兄其实很受陛下重视,你也发现陛下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开始盘算,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你阿爹阿兄的地位算是稳了,之前挖过的坑算是填平了,往后应当是一帆风顺。”
“你阿爹和阿兄就像是两棵大树,足够庇佑石缝里面的你。”
“你松了一口气。于是躺平了。你不需要再长高,不需要再受风雨,你可以闭着眼睛睡觉了。”
“但此时,我又出现在你的身边,你就躺着想啊,之前你想要花肥都是为了长高,之前试过那么多花肥,却没有成效,还累得慌,并不如愿,又细细探究了一番,觉得自己吃过那么多花肥,却都是囫囵吞枣一般吃的,并不知道其滋味。如今也不需要长高了,本着探究的意愿,闲着也是闲着,你想要试试闲下来时,试试不用为了长高时吃的花肥是什么味道的,于是你点了头,同意吃一口花肥。”
这妥妥一个花心小草在玩弄纯情花肥的感情啊!折夕岚听得越发心虚,但死不承认!
她开始脚指头抠床板了:“……哈,哈哈,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我多好一个人啊。”
她挺直了腰板:“我可没有玩弄你,我是很认真的想过跟你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