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沛听问只得苦笑,眼中更是满满的无辜:我亦不知。
祁阳前两日才出的宫。好不容易说服了皇帝让她独自前往西山的汤泉行宫,泡温泉倒在其次,主要还是在宫中待得腻味了,想去西山游玩散心。
原定半个月的行程,可祁阳出宫这才两日,算算时间根本就是刚到行宫就打道回府了。游玩散心自不必提,温泉都不知有没有来得及泡,就这般匆匆忙忙回来了,也难怪皇帝会询问。
然而祁阳能够对她父皇说,就在今早,她从七年后重生回来了吗?
当然不能!
哪怕看见依旧宠爱自己,并且年轻了许多的父皇,她心中感慨万千。这时候面对皇帝的询问,她也只能找借口敷衍道:父皇不知,昨夜女儿做梦梦见父皇病了,今晨甚感不安,这才提前回来的。
也就祁阳敢这么说,毕竟这话听来好似在咒皇帝生病似得,换个人都得被怀疑是居心叵测。不过人心都是偏的,而且皇帝昨晚恰巧着凉了,今晨便有些不适,此刻听到祁阳的话他只觉得父女俩心有灵犀。再加上祁阳为此特意从西山赶回来,他便更觉得女儿孝心可嘉了。
因此皇帝听罢便哈哈笑了起来,还安慰祁阳道:我儿多虑了,父皇身体可好着呢。昨晚是有些着凉,不过用了药如今已无大碍,我儿不必忧心。
祁阳忙跟着应和了几句,转而又提醒皇帝身边的内侍注意天气,小心照顾皇帝起居。
这样的提醒其实都是多余的废话,内侍们照顾皇帝只会比公主更精心也更用心。然而这般关心的话听到皇帝耳中还是倍感熨帖,父女俩没说几句,气氛便已是大好。
恰在此时,皇帝突然说道:皇儿如今也满十六了,是该相看驸马的时候了。
祁阳听到这话微愣,因为前世此时她尚在汤泉行宫,回宫后才知道皇帝病过,也不曾听到皇帝说过这番话。此刻她心思略微飘忽了一下,复又镇定下来,故作羞赧的微微低下了头:女儿还小,父皇怎的忽然说起了这个?
皇帝见她如此,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很是打趣了女儿几句,这才说道:皇儿如今也大了,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满朝上下惦记你的可不少。说完微顿,才又道:恰好今岁乃是科举之年,举国才俊齐聚一堂,倒是正可为皇儿择一佳胥。
祁阳从皇帝的停顿中一下子便听明白了,自己的父皇并不希望自己嫁入公卿贵胄之家,反倒是更倾向于今科能够高中的青年才俊。
若是换个不知趣的人,此时多半便会觉得是皇帝不慈,有好端端的公卿之家不让女儿嫁,偏要将女儿嫁去寒门吃苦。然而祁阳却很明白,这世上再尊贵不过皇家,除非和亲,否则公主嫁去哪里都不至于吃苦。而且寒门出身的士子公主可以拿捏,公卿之家反倒是公主需要退让。
最重要的一点,皇帝多半是不希望自己的小女儿搅入政治漩涡的。平安喜乐的度过此生,便是做父亲为女儿选择的最好道路。可惜前世为人所趁,祁阳到底也没能落个善终
一瞬间,祁阳想了许多,最后想起此刻正在她宫中的陆启沛,便扯着皇帝的衣袖要求道:父皇你选归选,不过最后驸马的人选,可得让女儿自己定下才成。
皇帝知道她听明白了,也高兴她如此听话。当下舒展眉眼,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你啊,这会儿说起驸马倒是不害羞了?打趣完才道:不过驸马本就是替皇儿选的,确实也需你喜欢才好。父皇便答应你,到时候让你自己去挑。
祁阳高兴的应了下来,然后又半点不害羞的跟皇帝说起了自己选驸马的条件反正全照着陆启沛的标准来说就对了同时心里却在盘算着,这回不用陆启成的身份,陆启沛还有没有可能参加科举,再次大放异彩独占鳌头?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商量):皇儿啊,驸马在今科进士中选怎么样?
祁阳(听完得意):我与驸马果然是天作之合,就算当初没提前遇见,这状元郎也是我的!!!
陆启沛(弱弱提醒):殿下,除了状元,还有榜眼探花呢
PS:无论如何,小陆还是需要个拿得出手的身份,否则怎么有资格选驸马?所以春闱大概还是要去溜一圈儿的,不过怎么溜就再说了
第7章你是不是看到了
祁阳心里还惦记着陆启沛,但在皇帝面前她也不敢露出急切想走的意思,便陪着皇帝说了许久的话。直到皇帝露出了些许疲色,她才借机告退了。
回景晨宫时祁阳脚步急切,免不得担心起被突然带进宫,又被单独留下的那人。
景晨宫中却是一切如常,随着祁阳的回归,值守的宫人们一叠声的行礼问安。
祁阳脚步未停,径自从宫人们让开的道路上穿行而过。直到入了正殿,祁阳左右看了两眼,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才问道:驸陆启沛人呢?
芷汀便走了出来,轻声禀报道:殿下,陆公子在沐浴。
祁阳听到这个答案微怔,旋即恍然在这宫里,穿着锦绣绫罗并不稀罕,相反陆启沛今日穿的那身补丁短褐才是最扎眼的。
芷汀不知道祁阳之前那些话哪句是真哪句玩笑,可放任陆启沛这般打扮的在景晨宫晃悠,只怕徒惹人眼球。还不如赶紧收拾收拾,也别让人怀疑了殿下的眼光。
祁阳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毕竟就陆启沛今日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她看着除了可乐之外,其实也有些心疼别人不明白,她却知道陆启沛此番逃离的是什么。
侧头看了眼已经昏沉下来的天色,祁阳吩咐道:准备晚膳吧,等她沐浴完便送上来。
芷汀闻言又看了祁阳一眼,心里再一次感到纳罕,却不敢问太多。她躬身应了下来,正准备退出殿外吩咐下去,忽听殿下再次问道:对了芷汀,你把她安置在何处了?
忙停下退走的脚步,芷汀回头答道:奴婢斗胆,将陆公子安置在了侧殿。
祁阳得宠,再加上她已逝的母妃位分也不低,整个景晨宫都是她的地盘。而景晨宫虽然不算大,侧殿偏殿加起来也足有七八间,芷汀所说的侧殿是距离祁阳寝殿最近的宫室了,却又是独立一殿。除非之前公主殿下表现出的亲近喜爱都是假的,否则这样安排总不会出大错。
这样安排当然没有出错,祁阳才不会介意陆启沛住得离她近,她只会觉得对方离她还不够近!不过在将人真正拐做驸马之前,这样的距离才是恰到好处的,她今日表现得已然急切了。
挥挥手将芷汀打发了下去,祁阳在正殿里静静地饮了一盏茶,然后到底还是有些坐不住。她身份尊贵也不必在意旁人的目光,于是抬步就出了正殿,径自往隔壁的侧殿而去。
浸透全身的热水洗去疲乏,陆启沛靠在浴桶边沿沉沉的吐出口气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头脑一热跟着公主殿下偷入皇宫也就罢了,可今后又该怎么办?
是走,是留?是出言提醒,还是再不相见?
陆启沛有些矛盾,她原以为从一开始就远离,永远不要出现在祁阳面前是最好的。可现在她们提前相遇了,而且小公主从一开始就对她表露出了比当初更深厚的好感,她真怕自己如果一走了之,公主殿下会让人去寻,然后一不小心就寻到了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陆启成!
她相信以陆启成的心机,定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说不得就会冒领了她的身份。
若真如此,那岂不是又害了公主殿下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