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自面容有损后,陆启成行事越发没有章法,原本对他尚算看好的齐伯近日来接连失望。

也没让外人入内,齐伯亲自拎着装了死猫的篮子放到陆启成面前,又瞥了眼头破血流跪在一旁的阿鱼,沉声说道:少主莽撞了。

陆启成别开了目光,一眼都没往那死猫上瞧,绷着脸半晌没说话。

可齐伯却不会容他逃避,最后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到底没忍住,陆启成恼怒道:便是我做的,又如何?她本就是我的替身,一切当以我为主,缘何现在因她而质问于我?!

阿鱼听到这话低下了头,缩着身子跪在一旁,只期能少些存在感。

齐伯却不在意让她听了去,毕竟在他眼中,阿鱼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听了陆启成的话,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摇头叹道:少主这般急躁,将来何成大业?你也知她如今一切都是为了您,便是让她在朝中替您占得一席之地又有什么不好?您这般此刻也没法替了她去啊。

陆启成听到这话却是更气了。什么叫做替她?明明就该是她替自己的,她的一切也都是自己的!莫不是就连齐伯也改了主意,看不起自己,却对陆启沛愈发看重起来?

闲来无事便易多思多虑,这个念头已经不是陆启成头一回冒出来了。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他才愈发急躁惶恐。以至于迫不及待的就冲着陆启沛下了毒手,根本顾不到眼下局面。

可这些他却不能对着齐伯说。因此尽管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中阴郁沉凝,他仍是给出了个解释:我脸上的伤已经在愈合好转了,假以时日定能掩饰恢复。如今官位定下,与其让她长久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为将来留下更多的影响破绽,不如提前扼杀!

他说着,抬眼看向齐伯,目光狠戾如狼:早晚都是要死的人,留下又有何意?

若是陆启沛真的死了,那么接下来的事也不是不能安排的。毕竟两人生得如此相似,陆启沛昨日在翰林院中露过脸却与众人尚不熟识,只要告病两月,陆启成就能顺理成章的顶替了她。

前世陆启成之所以会死,不就是因为祁阳对陆启沛熟悉,进而识破了他吗?

陆启成虽然不是重生的,也没有前世记忆,可这般顾虑也是说得通的这正是他下手前冥思苦想了许久,准备用以说服齐伯的最佳借口。

如果不是清楚眼下的事态,齐伯见着这样的陆启成,说不得还要赞他一声好决断。可惜事情又哪有他说得那般简单?更何况陆启成的心思目的也根本不在于此。

齐伯再一次感受到了陆启成的短视,在心中暗叹这人算是没救了。以前看着尚可,谁知心性竟如此脆弱,半点儿事也经不得。如此一比较,陆启沛那光风霁月的淡泊心性反倒比他更好些。只可惜那般的性子也是不适宜的。他亲手教养大的两个孩子,竟没一个当得起事!

想到这里,齐伯竟有些颓唐,也不想再与陆启成争论什么了。他重新提起死猫,转身就走,出门后冲着外间候着的护卫斜睨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的冲进屋中,捂着阿鱼的嘴将人拖走了。

陆启成冷眼瞧着,不置一词。

大清早陆府便吵吵嚷嚷闹了一通,所幸齐伯管家甚严,封口令下得也及时,消息倒也没有传开。等陆启沛按时穿着官袍出了门,一切彻底归于平静。

只是这平静却是浮于表面的,有关于陆府今早发生的事,很快便被传入了景晨宫中。

祁阳今早心情不错,在阔别许久之后再次见到陆启沛,无疑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尤其她们昨日还一同去选了新的公主府,府里有一片桃花林,将来还会种上陆启沛喜欢的青竹。

这一回的公主府不会再那般清冷孤寂,也不会再染上她们的鲜血,那里会是两人的归宿。

祁阳心情无比的放松,昨晚亦是一夜好梦。待到清晨醒来,她便命侍女摆上了笔墨,在工部送来的图纸上勾勾画画,小心翼翼的规划起将来的府邸,打算过两日便带着图纸再去寻陆启沛。

便在此时,宫外的消息传了过来重生一回,祁阳的掌控欲变得极强,再也无法忍受陆启沛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为人迫害。因此陆府里早早就被她埋下了探子,从前借居的陆府里有,如今新置的陆府里更有。甚至更为巧合的是,今早在陆启沛院中洒扫的仆从,便恰巧是祁阳的人!

探子亲眼目睹了野猫的死状,亲耳从陆启沛口中听到了是她喂的猫,于是齐伯所谓的封口令自然也就没有了半分作用。

事发后不过一个时辰,陆府内发生的事便原原本本的呈现在了公主殿下面前。

祁阳看罢,惊得打翻了茶盏,清透的茶水倾倒在图纸上,瞬间晕开了墨迹。

芷汀见状赶忙上前收拾,只是书案还没收拾完,她便发现公主殿下的脸色极为难看。那阴沉的模样是芷汀仅见,唬得她担忧不已,也只得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殿下,您可还好?

祁阳一点都不好,手中的信纸几乎被她捏碎。闻言抬眸,眼中锋芒毕现:更衣,出宫!

说完这简短的四个字,也不管芷汀如何反应,祁阳一拂袖转身离去。

公主殿下气势十足,脸色又不怎么好,唬得遇见的宫人个个弯腰低头,不敢多瞧。但此刻若是有人大着胆子抬头看上两眼便能发现,小公主阴沉的表情下脸色苍白,薄唇紧抿,就连掩在袖中的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说是怒极,分明更是惊惧后怕,以至不能自抑。

直等走回了寝殿,祁阳狂跳不止的心才稍稍平定了些许。她勉力镇定下来,看看外间日头也知道现在太早了,即便出宫也见不到陆启沛,可她还是忍不住,见不到人她就不能安心。

想了想,还是换过一身衣裳,早早出宫去了。

马车踢踢踏踏出了皇城,却并没有如昨日一般停在翰林院外等着那人下值。祁阳只令车夫在翰林院外晃了一圈儿,望了那中门大敞的官署一眼,便又离开了。

时辰尚早,见不到人,等在这里也无意。更何况陆启沛今日还能如常来上值,想必只是受了些许惊吓,而不曾受到戕害

祁阳冷静下来,如此说服了自己。可想到消息描述中陆启沛当时失态的模样,还是不由地一阵心疼,同时对陆启成此人的恨意也再次被点燃。

她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骨子里霸道又护短,重生一回也不代表着过往恩怨一笔勾销。祁阳一笔笔都记在心里,只是碍于陆启沛,这才不曾对陆启成狠下杀手。

可如今看来,她那一时的心软许是多余。况且与其让陆启沛身陷险境,还不如让她伤心一回!

此时的祁阳并不知道,陆启沛对陆启成那仅存的姐弟情谊,已经在近日的消磨中彻底消弭没有人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恶意伤害中保持初心,便是生性淡泊如陆启沛也不行。

若有一日她被逼到了绝境,或许不必祁阳出手,她自己也会动手了结了这个威胁!

只是此时的陆启沛尚未狠下心肠,而祁阳却已经有了决断。

马车咕噜噜驶离了翰林院,车夫赶车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只是路过而已。直等到那翰林院的官署瞧不见了,车内的祁阳这才放下了微微掀起的车帘。

道旁有人偶然间抬首,瞥见了车内少女半边精致侧颜,很快又被放下的车帘遮挡了去。

祁阳闭眼端坐在车厢内,半晌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又睁眼吩咐道:让人在翰林院外守着,若是人提前出来了就跟着,别让她再跑个没影。

车厢内没有旁人,祁阳这两回出来连芷汀都没带,车厢外也只有一个赶车的车夫。然而吩咐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低低的应诺了一声,突兀得好似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