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
此刻站在窗前的他,百感交集。
难忘的,是在梦中,阿贵得知他的死讯之后,痛哭流涕的那一幕。
好仁不禁湿了眼眶。
他从未见过阿贵如此伤心。
这,是不是说明了,阿贵当时其实深爱着他?
梦醒,又是不是意味着,老天爷愿意给予他们第二次的机会呢?
抬眸看窗前,黑暗中倒映出来的是这样的一张脸。
眉清,鼻挺,温润,平凡。
在与蒋六爷交换了灵魂的那个梦中,这张脸,却曾经是那么地高傲狡诈。
他内心不安,收回了目光。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收拾泛滥的心情,无声吞咽下情绪,他想喝水,转身拿过杯子,才发现饮水机上的水桶已经没有水了。
看看时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将近十点。
要人在这个时候送桶装水过来,显然有些不切实际。
好仁知道,外面的护理站那里有专供护士人员饮用的桶装水。
他想了想,拿着杯子走了出去。
出到走廊,好仁才发现,原本应该安静非常的病房区闹哄哄的。
平时的这个时候,很多病人都已经睡了。
但是,现在很多人都在探头看走廊外面,而且,几个护士和保安正在逐个房间搜索着。
这是怎么了?
好仁好奇,停留在自己的病房门口看了一会儿。
很快,就有一个保安走来,想要进他的房间,却正好被他所站的位置给堵了。
这是怎么了?好仁问。
保安却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一直都在房间里头吗?
好仁迟疑了一下,点头。
有看到过陌生人进入到你的病房里头吗?
好仁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出来做什么?保安问。
饮用水没了。好仁亮了亮自己手上的杯子:我想到前台的护士站借点水喝。
保安看罢,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走往下一间病房。
好仁还是没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那些搜索的人这么紧张,想来也不关自己的事,于是,拿着杯子,往前面护士站踱了去。
没有人有空理会好仁。
对讲机的声音,还有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有加床留院的病人家属抱怨,说吵死了。
好仁捧着满满的水杯走回来,只听有人窃窃私语,说是好像谁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原来是有贼。
好仁想。
这在医院里头,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医院住院部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哪些是闲杂人等,哪些是病人家属,根本就分不清。
楼上的VIP病房或许还好一点。
像下面这些普通病房,就像没掩的鸡笼,要是没人丢东西,那倒是奇了怪了。
好仁不理会别人的事情。
现在他那间病房里,就他一个人独住。
个人的安全最重要。
听说出了这样的事,他留了个心眼,回到房里,就顺手把面向走廊的那扇窗户上的百叶帘拉上,再把病房门也闭上。
外面,一直在下着雨。
他喝过水,看了一会儿电视,便关灯睡下。
外面的纷纷扰扰渐渐平息下来。
也不知道东西有没有被找回来。
但是,走廊已经彻底清静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四周越发地静寂。
好仁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听到水声嗞嗞,朦朦胧胧间醒来,眉头不满一蹙。
这三更半夜地,邻床的人在厕所里头搞什么?
他实在是睏,翻过身去,拉上被子蒙过头,接着睡。
意识渐行渐远。
慢慢进入了梦境。
也不知道是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人突然一醒。
不对啊!
他猛地翻转身。
邻床的那个高中生不是已经出院了吗?!
他霎地腾坐起来。
一看,厕所那边,窗外的雨早已经停了。
却听,厕所的洗浴间里,一直传来花洒不断出水的嗞嗞声。
好仁一下头皮发麻。
他可没少听关于医院的灵异事件。
坊间传言太多,每每被人道的,总是一些诡异恐怖的遭遇。
好仁的心,惶了。
房门,是紧紧地关闭着的。
好仁目测,判断不出,是不是有人趁他睡着偷偷进来过。
听洗浴间里的流水声,在深夜,是如此地清晰诡秘。
怎么办?
去叫人进来看看?
还是
好仁掀开被子,赤脚下床。
蹑手蹑脚地走到厕所门口,看洗浴间里,暗得很,仅靠外面临街的窗户透进来的那一丝丝光线,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会是他自己忘了关水阀吧?
好仁眉头一蹙。
他紧张走近去,来到洗浴间门前,门板一推,灯啪地一下打开。
他看到里头蹲着的高大黑影和一地的血水,惊得一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第3章不愉快
血,是渗人的腥红,合着热水,蜿蜒地流向下水道口。
正拿花洒冲刷着自己右手的男人霎地受惊抬头。
那一双眼睛正好与好仁的视线对上。
好仁惊得又是一退,末了,立刻就逃。
还没有来得及跑出房间,他就被堵了回来,人一下撞到了床尾边上。
黑暗中,面对着高大的身影,他心中的惊惶不断升级。
好仁十分惊惧,脸色大青,后退着,把心一横,想要闯过去,对方马上就洞悉他的意图,把他的去路堵死了。
好仁在梦中,曾有过被人杀害的经历。
此情此景,与当时太过相似,无人救助的恐惧,直入骨髓,膝盖失去力气,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病房的门口,就在咫尺。
他却不断地被逼着往后退,极力地在想,应该如何去与对方周旋,但是,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对方一直眈着他。
高大的身材,在黑暗中,给予他无限的压迫感。
好仁被逼退到墙角边上,已毫无退路。
两个人,在伸手几乎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沉默对峙着。
高度的紧张,压抑的气氛,好仁背部的衣服被冷汗渗透。
那人突然向好仁伸出了手。
直接伸向他脖子的手,惊得他的心瞬地悬到了嗓子眼上。
却听,一声低低:疼。
好仁一怔。
什么?!
在极其有限的可视范围里,男人向他伸着手,要他看。
好仁迟疑了片刻。
怎么看?
又没有灯光。
男人的手又凑近了好仁几分。
好仁惊了一惊,末了,明白,对方是非要他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