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就觉得血气上涌,喉咙一甜,噗地一口血喷出来,洒在地上,像撒下的细小花瓣。薛云霄眼睛仿佛被地上的血映红了,一个箭步窜到王香面前,颤声喊了句,妈!
大伯,你要逼死我们全家吗?薛云霄瞪大双眼,忍不住想看清楚,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大伯的心是不是黑的。
宋胖娘后退几步,嘴里还是嚷嚷着,什么死不死的,快把地契拿出来,人买主等着呢。
体内血气上涌,薛云霄觉得自己都要吐血了,却只能忍着,把王香扶到一边坐下。薛大强沉默地看了眼薛胖子,闷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薛胖子看上去有些尴尬,并不说话,只是站在薛大强面前,庞大的身躯看上去极有压迫力。宋胖娘立刻尖声叫道,哪有什么意思,就是快把地契拿出来,人买主来了。
此时天色阴沉,薛云霄就觉得天塌了,整个天都压在自己肩膀上,爹一身病,娘又突然吐血,面对一群咄咄逼人的所谓的亲人,薛云霄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时间倒流,在这群人来之前就关上大门,谁都不让进门。
事情发展的太快,自己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已经摆在自己眼前,薛云霄伸手拍拍脑门,看了眼薛胖子,走到郑言忠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求村长做主。薛胖子一家都做到这份上了,郑言忠作为一村之长,不会看着他们家被逼死吧。
薛云霄抹了把眼,哽咽道,只求村长为薛家做主,我们做错了什么了,大伯要这么对我家,还要把我家的房子卖了
郑言忠一愣,刚刚他没听明白,现在听薛云霄一说,才知道宋胖娘暗地里找了买主,要把薛大强家的房子给卖了,这是个人都做不出来啊。眼一瞪,郑言忠就想骂人,把薛胖子一家骂醒,薛家哪有家传宝贝,那宝贝可是县里太子爷的!
看着郑言忠要骂人,王春花眼珠子一转,一把拉过郑言忠,凑到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郑言忠想了想,点点头,于是转过脸开口道,大强,既然你家拿不出被你儿子藏起来的宝贝,那就拿房子抵吧。
宋胖娘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刚要说话,王春花快步走过来,拉过宋胖娘小声说了一番。虽然脸色还是极为难看,不过宋胖娘倒是不再说什么了。宋胖娘跑过去跟薛胖子说了说,薛胖子脸色一沉,后退一步,显然是让村长做主了。
不敢置信得看着郑言忠,薛云霄还以为作为一村之长,怎么也不能看着自家被逼死,却没想到村长会加一把推力,让自家死得更快。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王香一张脸蜡黄蜡黄的,慢吞吞地就往厨房走,薛云霄赶紧站起来拉住王香,带了哭腔喊了句,妈!
王香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抱着薛云霄就是哭,不出声的哭,眼泪止不住的流,像断不了线的珠子,因为泪太多,以至于薛云霄大半衣服很快湿了。薛云霄眼圈发红,努力让自己不哭,轻轻拍了拍王香,转身道,爸,去把地契拿出来交给村长吧。
薛大强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薛云霄开口道,爸,这事是我的不是,我弄丢了人家的宝贝,现在人家找上村长了,我们不能连累一整村子的人。薛云霄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自己不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而是为了全村的人,相信这话不出一天就会被门口看热闹的人传出去。
哪能不明白儿子的话,薛大强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舍得责怪,何况薛云霄还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
扶着墙坐起来,薛大强仿佛苍老了二十岁,看上去像个七十岁快入土的老人,其实他还不到五十,不过刚四十的年纪。去房里拿出地契,薛大强走到郑言忠面前,村长,这地契给了,他们不会再找来了吧?
不等郑言忠开口,薛大强就慢慢说道,我们是庄户人,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如果把地契交出去就能换来安安稳稳的日子,也可以。我和孩子妈还能干,我不怕吃苦,就怕他们还来,这日子过得不得安生。薛大强说着话的时候,慢吞吞的,但一字一句都像是钉子一样钉在薛云霄的心脏上,因为自己,葬送了老两口攒了半辈子的房子。
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要把这些事记在心里,迟早翻身
郑言忠脸色也不好看,要不是上面下来电话了,刚刚王春花又出了这么个注意,他也不想这么做,转念又一想,反正他不拿房子去交代,这房子也会被薛胖子一家给卖掉,于是心里沉了沉,点点头道,老哥放心好了,我回去跟他们说的。
你们也看到了?郑言忠没好气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混混。
几个混混对视一眼,都点点头,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会把这家人逼成这样子,不过回去倒是好交差了。
在宋胖娘愤恨的视线下,薛大强从怀里拿出地契,双手颤抖着把这攒了半辈子的财产给了村长。
王香好像是梦醒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薛大强把地契交给村长,随后慢慢转过脸看薛云霄,确定一番后,脸突然沉下去。
薛云霄就听到王香好像在喃喃自语,仔细一听,却是,我不能死,我还有霄霄,还有大强。薛云霄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刚刚王香是想自杀。
拿了地契,郑言忠看了眼薛大强,转身往外走,王春花赶紧跟上,还对看热闹的人说道,哎呀,没啥事,大家都散了吧。
薛胖子和宋胖娘两个人低着头沉着脸往外走,薛云霄就觉得心里无限凄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带来厄运,在实验室里自己死了,又重生到这具身体上,接连连累家里失去了房子。
妈,你别难过,都是儿子不孝,我保证,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住上好房子!薛云霄认真地看着王香说道,这是自己一生的目标。
下意识摸摸手腕上的植株,也许王香没注意到,但是薛云霄早就注意到了,院子里种着的一袭韭菜非常鲜嫩旺盛,在他的记忆里,这一袭韭菜可是一直焉不拉几的,长得又慢。这会不会跟自己手腕上的嫩芽有关系呢。
第10章草棚
这事很不公平,但庄户人就是想图个安稳日子,再说,如果去上面告,也许会成功,但是这一路的钱财从哪里出,告成功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这都是问题,所以一般庄户家都会选择息事宁人。薛云霄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最关键的所谓的宝贝,自己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见人都走了,薛大强站起来道,我们收拾收拾搬到田地里的草棚子里吧,去年秋天为了看粮食我还加固过,应该能住人。
赶紧低头擦眼,薛云霄眼圈发红,当年薛大强娶王香的时候,就是在草棚子里成的亲,现在把攒了半辈子的房子送出去了,到头来又回到草棚子里。心里有些恨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跟着薛大强,帮忙收拾家里的东西。
站起来拍拍衣服,王香擦了把脸,伸手锤了薛云霄一下,你个臭小子,跟我住草棚子可别喊哭啊,当年你老娘也是这么过来的。
差点被锤出眼泪来,薛云霄赶紧裂开嘴笑,父母的包容让自己几乎无地自容。
从家里拖出平板车,薛云霄开始跟着收拾东西,其实家里的东西很少,无非是一些被褥,一个放衣服的大箱子,还有两缸粮食,再就是桌凳,一张床,以及锅碗瓢盆,饶是如此,一车也没装下,只装了一半。
见薛大强吃力地拉着平板车,薛云霄赶紧走过去,在后面拼了命地推。就这样,前面拉车,后面推车,一前一后慢慢走出村子。周围遇上的邻居也都会走过来搭把手,跟一段距离,等下一个邻居过来帮忙了就替换下来。
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爷俩,王香笑了笑,不顾脸上的灰,回去继续收拾。
去年秋天的时候,薛大强因为身体不方便,就在地里搭了个草棚子,特意搭了大一点,地里收上来的粮食就放在草棚子里,等晾晒干了,再和王香两个人一点一点运回家里。所以,这个草棚子住人还是够的,就是不是砖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