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似乎看懂了他眼底的坚定,雷真重重点头,既然主君相信,那他也愿意相信。
谢谢。
朱唇轻启,一抹笑痕微微绽开,沈凉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份无条件的信任。
府医呢?说说你们王爷的状况。
下一秒,以为他要说什么的天枢等人没有等来他的关注,只见他边说边走向垂着纱幔的大床,细白的手指撩开纱幔,摇光适时地上前接过纱幔系起来,沈凉站在床边垂首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裴元冽,浓浓的血腥味泌出鼻间,沈凉几不可查的皱眉,视线顺着他苍白的脸往下移到染血的腹部,纯白的中衣上,血晕明显还在扩散。
王妃,我是王府的府医,憋人姓周,王爷他伤在肚脐上方,偏左三寸,伤口并不深,还未刺穿肌肉,未伤及内脏,但他自小便中了血残阳,止血困难,伤口难以愈合,加上他们又一路快马加鞭从望月城冒雨而归,于半个时辰前失血过多昏迷。
先前被打发出去的周府医又被叫了回来,他并不清楚沈凉的身份,也很怀疑如此年轻的他,是否真有比雪峰居士还要高深的医术,但既然每个人都说王妃能行,他就愿意拭目以待,左右情况也不可能更糟了。
嗯,气血有损,的确是失血过多的脉象,把你们以往的用药给我一份,去熬点补气血的汤汁。
在府医汇报裴元冽状况的时候,沈凉已经坐在床边帮裴元冽号脉了,嘴上吩咐完后,他又起身毫不避讳的揭开染血的中衣,劲瘦的腰身上缠了一圈白布,早已被鲜血染红了:摇光,剪刀。
撤掉包扎的白布势必要移动他,导致他血流的速度更快。
王妃,我来吧。
屋子里就有现成的剪刀,应该是先前用过的,摇光拿着它上前,沈凉转头,目光森冷,吓得摇光一步都不敢动,只能傻傻的看着他拿起自己手上的剪刀。
剪断白布,将要揭开的时候,沈凉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抖,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气,再次睁眼,那点儿慌乱害怕消失得无影无踪,沈凉平静得几乎有些可怕的揭开纱布,伤口早已被鲜血染红,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情形。
酒精,棉花。
啊?
不是用水和软布吗?
一屋子人全都有些奇怪,还是雷真反应快,拉起摇光就往外面走,两人很快弄来了沈凉需要的棉花和酒精,先给自己的手消毒后,沈凉拿出银针,寒光闪动,连续好几针快狠准的扎进裴元冽的身体,往外冒的血似乎没那么多了,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禁暗暗吃惊。
唔
沾湿酒精的棉花碰上伤口的一刹,昏迷中的裴元冽皱眉发出一声痛呼,沈凉动作微停,抬眼看看他:痛也给我忍着,这是你自找的。
语毕,棉花大面积的擦拭着伤口,先是外围,慢慢接近伤口,最后直接在伤口上来回摩擦。
仅是看着就知道肯定很痛,天枢等人一个个忍不住直冒冷汗,王妃不会是在生气吧?
羊肠线,缝合针。
如府医所言,伤口并不大也不深,大概就一指宽长,就是流血不止,哪怕他已经用银针封住了他的穴位,依然有残血不断涌出。
好
那么一丁点的伤口还要缝合吗?别怪他们太惊讶,缝合伤口的手法不是没有,但大多是给战场上断胳膊短腿儿的人缝合,这种程度的伤口,一般谁都不会缝。
王妃,需要麻沸散吗?
摇光递上他需要的东西,看了看他们家王爷的伤口又试探性的问道,生伤穿针引线,肯定很痛吧?
想让你们家王爷死快点你就拿来。
抬眼看看他,沈凉径自给羊肠线和缝合针消毒,被他连续冷对待两次的摇光都快哭出来了,委屈巴拉的退了回去,等在一旁的周府医连忙小声的说道:摇光统领有所不知,王爷这种情况是不能用麻沸散的,否则血流得会更快。
听了他的解释,摇光心里才好过一点,天枢等人也算是明白了,不过同时他们也更确定,王妃真的在生气,而且气得还不轻!
雷真,点了的穴位,防止他挣扎,找个东西塞进他嘴里。
做好了准备工作,沈凉又冷声吩咐,同样懂医术的雷真按照他的吩咐点了裴元冽的穴道,又随手拿起一块干净的白布条团成一团粗鲁的塞进他嘴里,看到这一幕,天枢等人别提有多心疼他们家王爷了,这两人也太粗暴了!
唔
当缝合针穿透肌肤的时候,昏迷中嘴里还塞着东西的裴元冽依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沈凉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手上的动作极快,没几分钟就将张开的伤口缝合了起来。
药!
王妃,你要的药。
周府医不敢迟疑,战战兢兢的递上一个小瓷瓶,此时此刻,他承认自己看走了眼,王妃可不是一般人啊,看那清理扎针和缝合的手法,比他这个行医数十年的人还要精湛,特别是用酒精清洗和缝合这两点,他森森的替王爷感觉到了痛。
接过小瓷瓶,沈凉先倒出一点药粉在手心上闻了闻,仔细分辨出其中的成份后才洒在他的伤口周围,最后再用干净的白布条帮他包扎起来,但他并没有马上撤去银针,等了差不多一盏茶时间才一根根的拔除,每拔除一根他都要停下来小心的观察绷带,确定血没有再泌出才继续,仅仅一个拔针的动作,他就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所有的针都拔掉后,他还是坐在床边盯着,又过了快半个时辰,只有少许鲜血浸透白布,他依然不放心的补了几针,如此反复,等确定成功止血,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王妃!
主君!
维持一个姿势坐在床边整整两个时辰,沈凉起身的瞬间双腿发麻,险些摔倒,好在距离他最近的摇光和雷真反应快,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沈凉揉揉双腿拨开他们的手,转身俯下身亲自取出他嘴里的纱布,细白的手指不自觉的摸上他苍白的脸颊。
裴元冽,等你醒来,咱们好好的算总账。
在他的耳边留下阴森森的恐吓,沈凉站起身:清理一下,记住,尽量不要移动他,血残阳已经对你们常用的药产生了抗药性,若是再流血一次,我可就止不住了。
是。
天枢等人连忙抱拳,他们都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知道他不是在吓唬他们。
王妃,汤熬好了。
熬好了就给他灌下去,还要我教你们?
刚坐下的沈凉没好气的抬眼,别怪他口气不好,如此重要的事情,谁都没跟他说过,直到兜不住了,他们才来找他,若是他也无法止血,是不是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流血至死?
特别是裴元冽,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用这种方式脱身,生怕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再理智的人,面对未来的另一半不死不活的模样都不可能冷静。
按这个药方抓药,别熬了,他不一定能喝下去,制成药丸。
在他们给裴元冽喂汤的时候,沈凉写好了药方递给距离他最近的天璇,后者啥话都不敢说,一闪身就消失了,雷真不觉有些好笑:主君,你吓到他们了。
老实说,主君长得好,生起气来也很好看,并不吓人,可他身上的气息很恐怖,加上天枢他们又确实瞒他在先,还个个都清楚他在裴元冽心目中的地位,不怕才奇了怪了。
该!
沈凉背靠着椅子疲倦的揉揉鼻梁:他失血过多,只靠食补恐怕好几个月都补不回来,医典中有记录一种输血之法,输血的工具制作也略有记载,不知道是否可行?雷真,你们有没有使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