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不上课,依照林今的特性,昨晚肯定是熬夜通宵,周楠昨夜又没回,所以现在站在那的,八成是方臻。
季凉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他。
方臻握在门柄上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在接触到季凉意的眼神时,脸色涨红,低垂着眸,白皙的耳尖通红,整个人窘迫得不行。
说实话,方臻长得很清秀,皮肤白皙,气息很干净,平时也爱打扫卫生,而且总是任劳任怨地给林今带饭,如果不是他总是对季凉意脸红的话,季凉意还是挺想跟这个学霸做朋友的,毕竟平时也就只有他每次都去听课,作业什么的也都需要人家帮忙。
但是这动不动脸红的特性,弄得季凉意总有些无言以对。
季凉意神情不变地收回视线,穿好衣服,就准备去洗漱。
在路过方臻的时候,人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当季凉意看过去的时候,人又满脸通红地垂眸不语。
季凉意,
有话就说,这幅小媳妇的姿态是要弄哪样?
半分钟后。
看着镜子里的人,季凉意那形状好看到爆的唇里慢悠悠地蹦出了一个字。
操。
抢了他的三个对象也就算了,居然还咬了他一口。
狗吗。
他抬手,摸了一下唇上的那道破痕,深邃似极夜的眼眸闪过一丝莫名,唇角却是疏懒一提,扯出了个不带任何情绪的笑。
他敛眸,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出门时,天色尚明朗。
等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云已压了下来,乌沉沉一片,路边的树在风中不住地摇晃着。
季凉意坐上副驾驶的时候,外面便像天塌了般雨水铺天盖地,倾泄而下,砸在昂贵的轿车身上,噼啪作响。
看来挑的天气不好,季慎语气温润,修长白皙的手握着方向盘,吃早饭了吗?
没,季凉意运气不错,虽然现在雨越下越大,但是他身上也没怎么淋到,依旧干干净净的。
王叔呢?他顺口问道。
之前每次见季慎,都是有御用司机王叔的,今天居然是季慎自己开车。
他家里有事,雨越下越大,外面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到前方的视线,所以季慎开得很慢,语气熟稔,先去吃早餐?
季凉意扯了扯嘴角,散漫地靠在车座上,听小叔的。
他说着,偏过头看着季慎。
虽说已经是三十岁的男人,但看这张脸,却完全看不出来,若不是那一身优雅从容气度,只怕要让人以为是个刚二十出头的人。
他看得光明正大,视线也毫不掩饰,季慎早有感觉,却不动声色地任他打量着,直到季凉意开口感概。
小叔这张脸看着真不像是季家的人。
季家的男人长相都带有一种野性的侵略感,让人瞧着便不像是个安分的人,偏生季慎的这张脸极为清俊雅致,虽然总带着一副眼镜,却不减容色,赏心悦目,所以季凉意每次看着,都觉得不像是自家人。
闻言,季慎笑了笑,并不怎么在意,你倒是很像你爷爷。
这个季凉意知道,他以前翻过家里的相册,他现在长得与他爷爷年轻的时候,有七八成的相似,尤其是眉眼轮廓。
季家是个很奇怪的家族,男子都活不了多久,人丁单薄,所以结婚生子都很早,季凉意他妈十八岁的时候怀的他,按理说夫妻俩是可以多过几年逍遥日子的,如果没有出现意外车祸的话。
初二那年,一夕之间,季凉意成了孤儿,法律上能够领养的亲戚,只有远房再远房的,从未谋面的,又是隐隐听说季家的什么遗传病,而且他父母一早就写好遗书,死后财产一律交于律师打理,就连季凉意本人都不知道他父母留了什么,以至于当时根本没有亲戚会接手他。
所以季凉意就孤身过了这么多年。
一个人生活到底与家人生活不同,季凉意有一段时间根本没着过家,整日在外厮混,打架泡吧,什么事都做,后来被关到派出所,一同闹事的人都被家长领回家了,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
后来,他当时的那个正大着肚子的班主任大半夜找了过来,给他领了回家。
从那开始,季凉意就变成了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虽然会经常上课睡觉,但从不闹事,成绩直线上升。
甚至他所在的那个班都变得安分守己了下来,因为所有不服从班主任的人,私下里都会被季凉意狠狠地教训。
美名其曰,护花使者。
想到这,季凉意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当时挺好玩的,那时候,过得真是,既糊涂,又放肆,直到后来清醒了过来。
也就差那么一点,他差点就染上了毒品
在想什么?
季凉意回过神,发现服务员正在上早点,笼在蒸笼里的精致小巧的小笼包,一碟煎得金黄色的煎饼,水晶剔透的蒸饺等到人下去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
坐在对面的季慎正慢悠悠地喝着茶,姿势动作矜贵得很。
没什么。
季凉意闻到香味,便觉得饿了,当下也没跟季慎客气。
季慎一日三餐就跟他整个人一样,规律得很,但季凉意不行,饿的时候才想起吃饭,困的时候方睡觉。
一切随意,佛系生活。
以至于季慎现在每次见到他,十有八九,都要问上一句,上顿饭吃了吗。
管不了他睡觉,吃饭总得管,偏生季凉意胃病不轻,还总不好好招待自己。
归根究底,到底还是因为懒。
外面的饭,总觉得不好吃,自己又懒得做饭,厨房比任何地方都干净,以至于这么多年,胃一直委委屈屈地抗议。
在季慎身边,季凉意总有一种养老的感觉,一日三餐准时吃,早起早睡,心态平和,就连平日心里的燥气也少了几分。
这日子不是不好,但到底刚高考过后的人,还没放肆几场,就被压着性子,他心里总有一种憋着的感觉。
季凉意骨子里是极为看重亲情的,哪怕这个小叔可能不一定是真的,但到目前为止,也没看到他身上有什么恶意。
再者说,一看就有钱有地位的人,季家留给他的那点东西估计还不够人家塞牙缝,他一个刚刚成年什么都没有的人,能图什么。
一这么想,季凉意就觉得无所谓了。
所以对季慎的有意接近,并没有拒绝,甚至会更纵容。
夏季的雨总是性子不定,来去匆匆。
等到吃过早饭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下来,只落了些许雨丝。
天色如碧洗,漂亮得让人恍惚。
墓园这一片,总是冷情的,虽然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总让人心中一冷,季凉意每次来的时候,都会隐隐听到哭声,凄凉又哀伤,断断续续的。
这次许是刚下过雨,还没人过来,所以安静得很,只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季先生是个十足的妻控,万事以媳妇为重,儿子只是附带,季凉意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他们俩意外的产物,夹在两个人中间碍眼得很。
所以现下过来,看到他们俩还是恩恩爱爱的葬在一起,笑音如旧,心里也觉得宽慰了不少。
他把花放好,就后退了一步,转身的时候顺势看了季慎一眼。
这人脸色不知何时白得不正常,季凉意还没怎么多想,就见人一副皱着眉要站立不稳的趋势,连忙上前几步。
你怎么,他话还没说完,人就栽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