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半年。

他只剩十天了。

他闭了闭眼。

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一看就是中二期少年一时兴起打的天马行空的赌,他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忘。

他抬起手,于一片昏暗中看着自己的左手,修长白皙,恍惚中想起之前上面沾染鲜血的时候,殷红到近乎刺眼,一滴一滴地顺着指缝流了下去。

季家的遗传病就算发作再早,也不会早于二十岁。

但是在他身上却好像有些反常。

从半年前开始,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莫名其妙地呕血。

医院检查,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来他真不正常。

季凉意心想。

雪开始慢慢地转小,飘摇在半空中,洁白,冷艳,却又纯洁,在窗玻璃上开出淡淡的花,树枝上点缀着素素的雾凇,道路上一串接着一串的脚印不知走向何方。

季凉意歪头看身边的江潮,直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着,细长的睫毛上沾了些细碎的雪粒,轻轻一颤,落了下去。

看我做什么?

江潮镇定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回望了过去。

不看你看谁,季凉意反问道。

也是,江潮忍不住笑了,低声又接了一句,你当然得看我。

他笑得有点傻,弄得季凉意也有点想笑,伸手牵住江潮的手。

其实我想说。

什么?

这地儿除了你,也没别的人能看。

这公园太大了,又是正在下雪,除了他们俩闲得没事的,四周一个旁人都没有,连地面上的雪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江潮手一抖,甩开了他,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

这句话季凉意连犹豫都没有,脱口而出。

他的手在半空中连动都还没来得及动,江潮就把手又伸了过来。

你冷不冷?江潮问。

这句话你已经问第三遍了,季凉意认真回道。

我有点冷。

我把外套给你?

行啊。

季凉意低头开始解大衣扣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分外好看,在黑色纽扣的衬托下,有一种莫名的反差引诱感。

江潮静静地看着,直到季凉意把扣子都解开,正准备脱下大衣的时候,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腰。

里面穿的是灰蓝色针织羊毛衫,低调,又带着轻微的艺术元素,内穿外搭皆适宜,摸起来的感觉也特别好。

绒绵绵的,微微用力,能感受得到下面顺滑紧实的触感,他把头埋在季凉意的肩上,恍惚间,鼻尖嗅到了雪松木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季凉意任他抱着,直到过了好一会,这个人还是这样,感觉就像是,只要抱着他,什么事都不管了。

不是要看雪吗?

没办法看。

怎么了?

江潮微微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

你在我身边,总是抢镜。

那我离你远点?

不行,那就没心情看了。

季凉意偏头吻了吻他的唇角,低声戏谑道,江二少,你好难侍候。

侍不侍候,你都是我男朋友,江潮扬眉道。

你说的都对。

季凉意一本正经道。

江潮又忍不住想笑,尤其是看着季凉意眼眸里毫不掩饰的温柔纵容,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块特别甜的糖,一点一滴地,直把心都快甜化了。

你对每个恋人都会这样?江潮问。

你说呢?季凉意挑眉反问,带着点恶劣的意味。

我怎么知道,江潮回道,不过我猜想也差、唔,这什么?

糖啊,怕你酸倒牙。

江潮咬了两下,不吃醋我感觉就没什么要做的了。

季凉意看着他歪了歪头,动作很随意,带着点撩人的意思。

此话怎说。

江潮沉静的眼眸看着他,你太好了。

智商,情商,都在线,不管是什么,都能把握到度,就连谈恋爱也能游刃有余的样子。

季凉意眉梢挑了挑,你这是夸,还是贬。

江潮回想了下,默默捂脸,好像不像是夸。

他只要看着季凉意,心里话就憋不住。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季凉意幽幽叹道。

不是我,江潮连忙解释,我其实是想夸你来着。

谁知心里话连拐弯都不带拐的,直接冒了出来。

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季凉意抬手揉了揉他的发丝,语气带着一丝宠溺的感觉,我会害怕很多东西,也有很多事不敢做,也不是都能把握住。

比如?江潮忍不住问。

季凉意低声道,我一直不断地谈恋爱是因为我害怕一个人的感觉。

只需要一个恋人的存在,这会让我心里好受些,但是,我没办法回应她们同等的感情,这对于她们来说也并不公平。

所以你根本不会碰她们,却又总是有求必应?

季凉意嗯了一声,差不多。

以后有我。

江潮看着他,语气慎重。

我会一直在。

季凉意看着他,唇角含笑,没说话。

叮,好感度上升五点,当前好感度九十五,恭喜玩家,即将结束游戏。

江潮的脸僵住了,手下意识地松开,他后退了一步。

他浑身发冷。

什么时候到的九十。

为什么,只有五点了。

怎么了?

他这一离开,寒风裹着细小的雪粒瞬时砸了下来,落在灰蓝色的毛衣上,身上积攒的热气开始迅速地消散,降温。

季凉意里面穿得也不多,看江潮表情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准备把扣子扣上,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感冒。

我,我来,江潮伸手拦住了他,垂眸,但不知是手冻僵了还是怎么,简简单单的一个扣子,半天迟迟扣不上。

季凉意低眸看了看,有些无奈地握住他的手,我来吧,你的手都冻僵了。

江潮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原来他不是说假,说喜欢你,就是真的喜欢你。

他一直以为是在开玩笑,毕竟这人当时说的时候,语调还是一贯的懒散,外加一点不正经。

他的手紧了紧,他明明应该高兴,多年夙愿终得圆满。

可是。

你在想什么?总是心神不宁的。

回去的路上,季凉意牵着他的手,问道。

地上的雪已经很厚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响,两双节奏相同的脚印从公园深处并列地,慢慢地,走了出来。

江潮回头望了一眼,突然有些失神。

季凉意察觉到他的动作,也回头看了看。

这公园真大,江潮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嗯,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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