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始帝司马伦眼皮上的黑瘤又开始跳动起来,语气却很平淡,“朕以孝治天下,怎会阻止河东公主尽孝道呢,来人,护送公主去金墉城。”
河东公主得意看了清河一眼。
清河没有看她,她低着头,好像膝盖下的貂皮做的暖席有了极大的兴趣,装聋作哑。
可是建始帝没有放过她,问道:“清河公主要一起去吗?”
去,就是死路一条,八成要和父母一起关在金墉城。
不去,她就要落下不孝的恶名。
长乐宫里,皇室一百多号人的目光都落在清河身上。
仿佛膝盖下的貂席毛发一根根的竖起来,变成了细针,一根根的戳着她的腿。
如坐针毡,清河站起来,将案上的一壶酒递给河东公主,“我就不去了,劳烦姐姐将皇上赐给我的美酒转赠给太上皇和皇后,让他们在金墉城也能沐浴皇恩。”
这一下,众人皆露出鄙视之意,想不到清河公主小小年纪,就卑躬屈膝,出言谄媚,迎奉拍马,不守孝道。
从这天开始,清河公主声名狼藉,成为别人眼中的坏孩子。
“你……你不知廉耻!父母养你,原来养了一条狗!”河东公主脸都气白了,没有接酒壶,气冲冲离去。
清河将酒壶递给身边伺候的宫人,“替我送过去。”
言罢,清河跽坐在貂席上,小手一挥,吩咐惊呆了的乐伎们,“奏乐,我想听《有凤来仪》。”
建始帝对清河的表现越发满意,“公主的酒没了,再赐你一壶。”
反正已经这样了,清河干脆一条路走到黑:“谢陛下恩典。”
次日,建始帝下旨赐婚:将河东公主下嫁给孙会。
孙会是宰相孙秀之孙、太后羊献容的表哥、清河公主的表舅。
天子一怒,把河东公主赶出宫廷,下嫁寒门,简直奇耻大辱,大晋的驸马皆选自士族,血统高贵。
孙秀虽当了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门第森严的晋朝,琅琊孙氏始终都是人们看不起的寒门。
河东公主气得乱砸一气,还嫌不够,跑到清河的宫里闹,“我堂堂大晋公主,怎能下嫁琅琊孙氏寒门?才不嫁你的表舅,要嫁你自己嫁!”
清河对大姐无语了,“你也知道孙会是我表舅啊,我怎么可能下嫁给他,这不是□□吗?”
河东公主说道,“皇室结亲,不讲究辈分,只要不是同姓即可。”
清河怒而掀桌,“你有本事陷我于不孝,糟践我的名声,你有本事去抗婚啊!你去长乐宫闹,皇上若肯姐妹易嫁,我就嫁给表舅!”
河东公主欺软怕硬,当然不敢,她大哭一场,还是嫁给了瞧不起的孙会。
清河心想:看来我的离间计还是起了作用,建始帝把河东公主这个大麻烦抛给孙家,公主下嫁寒门,看起来是恩惠,拉拢权臣,其实是敲山震虎。以河东公主高贵和地位和无理取闹的本事,孙家从此要家犬不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开始就撕起来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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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圈套
河东公主被迫下嫁寒门琅琊孙氏,这给清河敲响了警钟。
新帝吃软不吃硬,把皇帝惹火了,有的是手段对付一个前朝公主,还让人有苦说不出——嫁到宰相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公主太挑剔了。
把河东公主打发出宫,清河公主越发乖顺,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建始帝觉得胸口一阵闷气全散,耳根清净。
君临天下,逆我者亡,顺我者昌,太爽快了。
这可苦了宰相府。
新婚夜,孙会嫌弃河东公主黑且矮,虽几番努力,几次重振旗鼓,洞房还是失败了。
孙会成了孙“不会”。
河东公主是个暴脾气,那里忍得驸马嫌弃,一脚把孙“不会”踢下凤床,差点将驸马踢得断子绝孙。
老子不干了。孙会一怒之下,提上裤子跑出公主府,夜奔至宰相府。
孙府婚宴刚刚散去,家中仆人连夜收拾残席,却见自家驸马爷披头散发,衣冠不整跑回来,拿着一壶酒就往嘴里灌,一边喝一边还骂骂咧咧:
“长得就像一块黑炭,身子又短,和我外甥女(即清河公主)差不多高,老子又不是畜牲,这个样子怎么睡得下去。”
仆人赶紧叫醒了孙丞相。
孙秀最近操持大孙子的婚事、在婚宴上频频敬酒,喝多了,又累又醉,好容易送走宾客,回房休息,脑袋刚刚沾到枕头,又被家人强行推醒,说孙会逃婚。
“什么?”
这爆炸的消息比醒酒汤管用多了,孙秀立刻清醒过来,“把这个逆子堵了嘴,抬过来!”
孙会满身酒气,向祖父抱怨河东公主如何丑,如何彪悍。
孙秀寒门出身,混到宰相的位置,涵养自不必说,此时也被大孙子气得够呛,拿着棍子就打,这个混账东西!
家人连忙上去夺棍,劝道:“别打!若打坏了,大郎如何洞房?”
是的,倘若洞房失败,明日新婚夫妻如何进宫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