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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身着墨色锦袍,面目俊美削瘦,身量颇高,只是一双狭长的眼眸呆滞无神。
凤瑶见到此人,瞬间想到陵王!
凤瑶呆愣了,转而愤怒似岩层喷洒而出的岩浆,火焰充斥满目。双手紧紧的抓着扶椅,这是她的皇叔!皇后她这样做,又是何意?
陵王看着凤瑶,傻笑了起来,仿佛很喜欢她。
凤瑶浑身僵硬的起身,朝后退了几步。恍然间,仿佛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惊异。
但是,他脸上痴傻的笑容,显得她多想了。
“皇叔……”凤瑶张了张口,她知道皇后定是无力解除太后给林君宜的赐婚,所以让她当替死鬼。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她与陵王是有血脉亲情,若是做出苟且之事,岂不乱了人伦?
陵王上前了几步,傻兮兮的笑着,裂开的嘴似在垂涎她的美色,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突然,看着小几上的点心,陵王小声的说着:“阿予,阿臻饿。”
阿予?
凤瑶一怔,他是将她当成府里伺候他的人了?
陵王见凤瑶没有开口,一边看着她,一边偷偷的盯着点心。脸上的傻笑不见了,摸着肚子有些闷闷不乐。
凤瑶指着门道:“我们出去吃,可好?”
陵王高兴的笑了起来,见凤瑶同意他吃,伸手抓了一块糕点囫囵吞枣的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阿臻最爱吃松子糕了。”
凤瑶面色一变,想要阻止也来不及。
陵王抱着碟子,狼吞虎咽,似乎怕没有吃完会被凤瑶给抢走。糕点屑落的四处都是,手里黏腻一片。
凤瑶怔然的站在原地,见他扔掉碟子,抱着一碗冷却的银耳汤喝了一口,呸的吐在地上。嘴里念着汤太甜,牙会坏了,阿予会骂人。
陵王跳上皇后的凤椅,大赤赤的躺下。张大嘴,打着呵欠。
“阿予,我们要睡觉了。”陵王抱着精美华丽的迎枕,脸噌了几下,嘴上的污渍悉数沾粘在迎枕上。
凤瑶突然醒过神来,转身朝门口奔去,门却从外面锁死了!
砰砰——
凤瑶用力的敲了几下,响声惊吓得陵王藏进迎枕里。许久,没有动静,陵王偷偷探出头来,盯着凤瑶看了一会,撅嘴翻身。
凤瑶心里担忧芙蕖的处境,害怕皇后怕东窗事发,将芙蕖给灭口!
她猜到皇后动机不纯,却不知道她怀揣着这样疯狂的念头!
显然,她想要解除了林君宜与陵王的婚约。同时,给凤敏报仇!
想到此,凤瑶目光落在陵王的身上。倏然,吓了一大跳。不知何时,陵王已经来到她的跟前,宽厚的大掌触碰到凤瑶的手背,滚烫的温度似要将她的手给灼烧了!
看着他呆滞无神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凤瑶心骤然沉到了谷底。
猛然后退了几步,想起陵王吃的糕点,他说那是他最爱吃的松子糕。那么,这盘糕点,便是特地为他而准备!
凤瑶心里发慌,莫怪皇后娘娘将他就这样关进来,原来这偏殿内早已暗藏玄机。
她当真想要自己与陵王苟且,遗臭万年!
世人常道太后的狠毒,却又有何人知皇后的疯狂?
这宫里头,真真是吃人的地儿!
“阿予,阿臻难受……”陵王追着凤瑶走,热的他胡乱拉扯自己的衣袍。俊美的面颊,一片通红。
陵王虽然是个傻子,但是逮起人来,丝毫不含糊。凤瑶力气敌不过他,不断的后退,希望能够唤醒他:“皇叔,我是凤瑶,不是阿予。”
陵王此时心里燥热,什么都听不见不去。
“疼,阿予,疼。”陵王承受不住这难熬的痛苦,喊了出来。
凤瑶浑身紧绷,看着发狂的陵王,神智渐渐迷糊,心里一沉。可她已经被逼到死角,凤瑶猛然推开他,朝寝内走去。那里有窗户,许还会有暗门,如果幸运,她便能逃脱了。
可,她失望了。
门窗都给钉死了!
凤瑶气喘吁吁的盯着陵王,手里摸着一个瓷瓶,等着他走近了,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倏然,凤瑶目光落在摆在角落里的一坛子贡酒上面。眼前一亮,扔掉手里的瓷瓶,抱着酒坛子放在桌子上。
凤瑶看着他目光已经浑浊,咬了咬牙,掏出袖中的匕首,在他伸手向她抓来的时候,迅速划破他的手指。
刺痛感使他有瞬间的清明。
凤瑶轻柔的说道:“阿臻,你喝了这杯水,就不会疼了,也不会难受了。”语气里带着一丝诱哄。
陵王迷糊的看着凤瑶,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傻乎乎的咧嘴一笑。转而又委屈的撅嘴:“阿予,骗人,疼。”
凤瑶故作镇定的倒了一杯,递给他道:“还不够,你喝完了,就不会疼了。”
陵王欢喜的拍手,一杯一杯喝着凤瑶的递来的酒。许是没有饮过酒,不过六七杯,便醉倒了。
凤瑶一心想要陵王不省人事,她好想法子脱身。可却没有想到,药性本就使血液急速的流动,浑身燥热,又喝了那么多的烈酒,陵王浑身涨成了猪肝色,满嘴胡话。
“皇叔,皇叔!”凤瑶焦急的唤道,伸手拍打他的脸颊,可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双手却是胡乱的撕扯衣裳!
“来人啊!快点来人!皇叔
人啊!快点来人!皇叔他出事了!”凤瑶跑到门口,拍打着门扉,可是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凤瑶搬着椅子砸门,哐当哐当的响声震耳,外边依旧是静悄悄的。
凤瑶心凉了半截,皇后恐怕是制定了时辰,等过了那么久,那么便带人闯进来。
目光环顾着四周,凤瑶看着大殿玉阶两旁摆放的青铜兽炉,袅袅烟雾逸出,眼底闪过冰冷的锋芒。揭开盖子,凤瑶拿着银勺将里面燃烧的香木舀出来盛在碟子里。
匆匆端到了内室,看着糊在窗上的纸,凤瑶扯下幔帐堆叠在碟子里,将碟子放在窗台上,俯身吹气将幔帐点燃。
“咳咳……”烟雾呛得凤瑶弯身咳嗽,手里丝毫不敢停顿,将易燃的物件全都移开,想要借用火势将窗棂烧毁。
源源不断的浓烟滚滚而出,熏得凤瑶眼泪直流。心里不断的祈祷着石斛快点来凤宁宫,她若是算漏了,将这偏殿烧毁了,那便是害死了陵王。
可她若是坐以待毙,等待她的便是未知的危难。
凤瑶看着烧了半天只烧了一个角,外边全是一掌宽的木板封死。
屋子里烟雾浓烈,陵王呛得无意识咳嗽。凤瑶再撕扯下帷幔助燃,手里举着椅子砸窗。火苗震落下来,灼痛了凤瑶的手,咬牙隐忍。看着火苗渐渐燃烧起来,凤瑶心里急的团团转,可是焦急不来。
发了狠的奋力将椅子掷出去,嘭——
封住的木板砸断,窗棂脱落了半边,凤瑶欣喜若狂,捡起椅子使尽力气砸了几下。
哐当——
整个窗子脱落,掉落在外面。
外面墙角栽种的是一片花草,火势渐渐的熄灭。
凤瑶扑灭了屋子里的火苗,将椅子搁在窗台前,拉拽着陵王。他看似清瘦,浑身却极重。
倏然,凤瑶透过窗棂,影影绰绰的枝叶,见到巡逻的侍卫。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将火星子扔在殿外开始点火,随即跑到内室将火星子扔到床幔上,将坛子里的酒泼洒了一些,看着火蛇蹿起来,大声喊道:“救命——快来人救救陵王——”
侍卫听到呼救声,循着声音看来,便发现皇后的宫殿冒烟,显然是走水了。
“快,救人!”侍卫快速的奔过来,凤瑶率先爬了出去,看着越发汹涌的火势,促催道:“快点,陵王还在里面。”
侍卫一听,变了脸色,从窗子里跳进去,将陵王抬出来。
这时,卫统领得到消息赶来,吩咐人灭火,随即让人将陵王抬到安全的地儿。审问凤瑶道:“凤宁宫偏殿为何走火?”锐利的眸子落在凤瑶的身上,她极为的狼狈,面上熏染了黑灰,从着装看来应当是有身份的人。
“不知。”凤瑶满眼迷茫。
“你怎得在凤宁宫?”卫统领面色冷酷,指着陵王道:“陵王为何会饮酒?”
“我是国师新娶的夫人,皇后娘娘遣人邀我来小坐,可中途皇后娘娘支走我的婢女,将我一人留在殿中。我正要跟着出去,有人将陵王推了进来,从外将门反锁了。陵王吃了皇后给我准备的糕点,浑身发烫,我找水给他喝,却只找到一坛子贡酒,他……他抢了去,我力气不敌他,谁知沾了几滴便醉了。我便喊人开门,可没有动静,心想皇后到了时辰便会开门,谁知大殿内着火了,窗子都被封死,我断不能坐着等死,便烧了窗子逃命!”
凤瑶见他将信将疑的模样,冷笑道:“大人若不相信,可以让宗人府来查,看火势从何而起!”目光冷厉,指着不远处烧得焦黑的窗棂:“大人可以勘察,是否如我所言被封死!”
卫统领眉头紧拧,此事涉及皇后与陵王,他不好决断!
“卫统领不过是负责皇宫安危,有些事不太好插手,皇后是嫌疑人,虽是中宫之主,却不能审查。不如……移交太后?”凤瑶不会吃了这个哑巴亏,她刻意将火从外面点起来,是混淆她纵火的嫌疑,一切只是为了回敬给皇后!
而这一切,经由太后的手,最合适不过!
卫统领见凤瑶眼底一闪而逝的厉色,不由得迟疑,随即觉得这件事摊上太多当权者,便顺意道:“将人移送慈安宫。”
凤瑶脚步一顿:“卫统领既然已经看到,案子虽然不是由你审查,还望你将我的婢女救出来。”
卫统领点头,一挥手,命人将凤瑶与陵王送到太后宫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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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到消息的时候,方才起身。
今晨因凤瑶与皇后之事,气得头昏脑胀。而今得知凤瑶与皇后斗起来,身体上的小毛病,仿佛全都好了。
高文在一旁说道:“太后娘娘,卫统领说您是中宫之主,后宫之事交给您处理,最合适不过,如今将人给您送来了!”
“哦?”太后意外的挑眉,却是乐意之至:“更衣。”
穆娘利落的伺候太后梳洗好,移驾到大殿。
凤瑶正跪在大殿中央,陵王则被安排在偏殿,请太医在内诊治。
太后目光淡扫过凤瑶,落在卫统领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卫统领将凤瑶所说之事复述了一遍,将他勘察的结果总结道:“皇后的确派人将国师夫人请到凤宁宫,窗子、门全部用木板钉死。至于为何将国师夫人与陵王关在内,微臣还要深查。至于凤宁宫走水一事,要等宗人府的结果。”
太后微眯了
太后微眯了眼,凤瑶与陵王是血亲,关在一起,身上又中了那种腌臜药,不用猜想便知皇后的用意。
不由的心下冷笑几声,皇后是想置死地后生,想要败坏了陵王的声誉,抵抗她的赐婚,毁了林君宜与陵王的亲事。可她却算漏了凤瑶这个变数,谁知她有那样大的本事,避开了陵王,又逃出生天了!
太后想起皇后今晨高傲的神态,不将她放在眼里的轻慢,不由得心下畅快。
“瑶儿,你放心,皇祖母定给你讨个公道!”太后目光和蔼,她与皇后相斗多年,不分胜负。虽然她不喜凤瑶,可与皇后相比,她更想先对付皇后!
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
凤瑶识时务将皇后这么大的把柄送上来,她岂能拒之门外?
凤瑶配合的说道:“皇祖母,皇后娘娘她这是想要活活烧死我与皇叔,到时候翻找出我们两人的遗体,恐怕皇后便会对外称我与皇叔有了首尾。您的懿旨才发布,皇后娘娘转眼便做出这等事,显然是没有将您放在眼里。到时候丑事一出,皇后娘娘指不定会责备您的是想害了林家……”
太后面色阴沉,凤瑶说的事,她也想到了。
“此事皇上可知晓?”
卫统领回答道:“还不曾禀告皇上。”
“将皇后请来!”太后脸一冷,如此正好!
不过片刻,皇后便来了,失了往日的端庄。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狼狈不堪的凤瑶,皇后紧了紧手指,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她本想若是二人有了首尾,她便让人宣扬,解除了陵王与林君宜的婚约,顺道将凤敏承受的委屈在凤瑶的身上讨回!
可她算好了时辰,正预备去的时候,却听人说凤宁宫走水了!
当时她第一个想法便是凤瑶不会如此胆大妄为纵火焚烧凤宁宫,可当她听到闲言碎语,一颗心仿佛浸泡在冰水里,透骨的冷。
显然凤瑶自己烧了凤宁宫逃出来,反咬她一口!
“皇后,可是你邀请瑶儿去的凤宁宫?”太后目光凌厉的看向皇后,此时皇后再不复今晨来时的端庄优雅,许是知晓事情无法收尾,所以心里慌乱了。
自古以来,皇后的寝宫就不曾走水,她算是开了先例。凤瑶心也够大,她将火烧了凤宁宫,显然是将事情闹大。
无论如何,皇后都是落了把柄,闹到了皇上的面前,皇后也得不到好。
恐怕,还会由此牵涉到献王的地位。
皇后面无血色的点头,她此时六神无主。
“陵王是你的人带到凤宁宫?”太后再问。
皇后摇头否决:“本宫并未将陵王带到凤宁宫。”
这时,闻讯而来的陵王侧妃罗氏恰巧听到皇后的话,带着哭腔说道:“太后娘娘,您可要给陵王做主。今日您给王爷赐婚,王爷他如何懂得接旨?妾身便诱哄王爷接旨,便可吃宫里头的松子糕。早前王爷进宫半个时辰,妾身便吩咐人进宫去御膳房做一碟王爷爱吃的松子糕。可王爷去御膳房的时候,听人说松子糕被凤宁宫要走了。王爷便哭闹不肯,有人劝王爷去凤宁宫吃。”
罗氏咬紧了牙根道:“妾身当真是好奇,皇后娘娘对松子过敏,怎得破天荒要走了松子糕?”
皇后心头一紧,没有料到罗氏会进宫!
太后似笑非笑的说道:“皇后好手段。”
“不,臣妾没有做过!那碟松子糕不过是臣妾给国师夫人准备,并不知晓那是特地为陵王做的。”皇后矢口否认。
这时,太医从偏殿里出来,确认了松子糕里含有禁药。
凤宁宫虽然走水,可火势扑救得及时,桌子上那半碗银耳汤好端端的放着。太医检验了一下,里面放的是白附子,可银耳汤里无故添加白附子便惹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