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为了我。安安分分的,行吗?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白婉裹紧了披肩,失去重心般,摇晃着坐在了台阶上。捂着眼睛摇头,泣不成声。
我我啊。这辈子也咽不下这口气!
季憬也在她身边坐下来,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有意安慰,可诸事在心中兜转一圈,出口时仍旧只有叹息。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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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韶已经有二十年没有正经喊过妈了。除了不频繁地去墓园探望,倒是在梦里听到自己喊得更多。
梦里哀怨婉转的哭诉不绝于耳。他不堪忍受这样的夜夜悲涕,也只能哭着哀求。
别说了。妈,不要再说了。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熟悉疼痛透出骨缝,仿佛有千万根牛毛细针浅浅地戳刺。季韶很清楚,再过一会儿这浅浅的戳刺就会演变成深刻的酷刑,挣扎起身,靠在床头稍微缓了缓就摸出装B&R的药盒打开。
吃药时才发现,小盒子里只剩两粒了。
这是最后的两粒。可距离他找许松延拿药才刚过去了一周。
季韶找出手机,头疼地盯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得不打给许松延。
如他料想的那样。许松延又一次大半夜接到电话,听完原因就开始上头,骂他骂得毫不留情,你是不是找死?我给你的可是就算天天出门也能吃上半个月的量!怎么着最近你每天/朝九晚五地开万人大讲座啊?
你的舒缓剂呢!
啊。
季韶怔了一下,像是刚想起有这么个东西,遗忘的理由听起来毫无诚意,我落在茶庄了。
许松延被他气得血压飙升,你要真不想活了就跟我说。干脆我就给你静脉注射一个月的药量,保你立刻没得干干净净。
我真不是故意吃这么快的。
季韶反而听得忍不住想笑。接收到来自好友的暴躁担心后,立刻老实交代,是这么回事
这次他的理由像样了些。近些天B&R消耗量前所未有的快,是因为江廖音在眼前晃得太频繁了。为了不受他信息素的影响,就忍不住一直嗑药。
即使江廖音身上的信息素已经在药物作用下被抑制了很多,对他而言影响依旧很明显。不吃药就见面他也试过一次。可表面上坐得端正,其实腿都已经软了,没能扛过半个小时就妥协去摸药盒。
季韶想象过,在两个人都没有用B&R的情况下,信息素相遇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可能一见面就要给他跪下了吧。
说到江廖音。
许松延清了清嗓子,我倒是有一个危险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季韶:不要讲。
哦。
就知道他不想听。许松延稍作尝试就放弃了,顺溜地把话题转回原本的轨迹,你这样下去不行,最近别再见江廖音了。
再不济你在屋里把门一关谢绝见客,他还能爬窗户去找你不成?
这么几天适应下来,撇开信息素影响不谈,季韶其实还挺喜欢见他的。
如果以后都不能再听他讲故事,退休生活估计会有点无聊。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得遵许教授嘱,我知道了。
我再做些舒缓剂和小剂量的B&R让人送到济园去。
说到正经事,许松延语气严肃起来,季韶你现在这样不行。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戒药的事必须得尽早。
我的实验室里从来没有经手过像你服药时间这么长的对象。就连以前军队里的Alpha也大多都是服完三年兵役就结束的,很少有人长期用药。你再这么样拖下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季韶却没怎么听进心里去。他这会儿在想另一件事。
既然以后都听不到故事了
不如自己亲自去看?
他现在空闲时间这么多,完全可以像江廖音那样,去旅行。独自行走在陌生的城市里,看看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是什么模样。
顺便还可以避开江廖音的信息素影响。季韶觉得这样安排很合理,年轻人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不到面,兴致过了也就忘了。
但是我出去玩,也还是需要B&R随身带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许松延说,我看你就是找死。
你不给我也会走的。
季韶被脑中逐渐成形的旅行计划振奋,甚至不惜开始耍赖,要是你不帮我,我死以后遗体就不捐给你实验室当标本了!
许松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了!
原本只是句无奈的吐槽。季韶听见却突然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一句,我就不能任性一次吗?
这回相似的沉默传递到了许松延身上。
他斟酌片刻,才开口认真地问,季韶,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戒药?
季韶没有回答他。
其实他心里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人生承诺,之后就没有切实的目标,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剩下的人生是长是短,对他而言其实都不大所谓,好像随时都可以结束了。
那为什么还要痛苦地戒药呢?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就算有一天嗑药嗑到心脏骤停,也死得很轻松。比起饱受折磨地戒药,不是要舒服多了么。
但这种答案过于消极,当小说写出来的话说不定都会因为传播不良价值观而过不了审。他从没想要跟谁提过。
最后一次。
等不到他出声,许松延只能率先妥协,就三个月。三个月以后你说什么都得回来老老实实给我戒药,不然我就飞过去把你绑回来,关在实验室里强制进行!
季韶终于笑起来,好啊。
在他对剩余人生的消极态度里,出去玩算是目前为止最大的期盼了。
但是你不能走得太远,以防有什么紧急情况没法周转。而且我也不能再给你那么多药了,以免你不知节制。
这样,你每到一个地方,就把落脚的酒店地址给我,我分开给你寄。
许松延掰着指头算,一次就给三天的量。
还有舒缓剂!给我用!
知道啦。
季韶得偿所愿,乖巧道,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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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韶决定尽快动身。
次日江廖音两人再来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要怎么开口,泡茶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水温也欠了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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