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垂着头,用一副认罪的口吻说:“嗯,是我送的。”
他飞快补充,“但我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识,我只是……”
一朵花虽然不记得曾经路过她的蝴蝶,那只蝴蝶却想要守护她的盛放。
他想帮她,又怕把握不好度的好意反而会刺伤她。
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渴望长大,渴望变得圆滑,高情商,会说话,可以将自己的好意打磨成圆润的鹅卵石,让她触之不会扎伤。
秋果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抬头一笑。
“谢了同桌。”
她晃了晃护手霜,抵在额角,笑容灿烂又明媚,“我还没有送你什么见面礼,你倒是先送我了,我会回礼的。”
祢尔玉诧异地看着她,忍不住放柔了神情。
“好。”
她远比他想的还要成熟温柔,对待他人的好意也有着更妥帖的回复。
可是,她的成熟与温柔却让他心疼,因为那是通过无数苦难磨练出来的。
他捂着心口,慢慢佝偻起身子。
“你没事吧?”秋果吓了一跳,忙去扶他。
她一只手搀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她略显粗糙的指腹贴合着他露出的手腕。
他看到从她的指尖冒出一根鲜绿的荆棘,尖锐的刺扎破他的皮肤,缠绕着他的血管一点点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舌尖舔到了一股让他鼻尖冒汗的火辣味儿,鼻腔里蜂拥而来的是秋雨过后的微凉清新水汽。
他天生感觉紊乱,或者说感觉障碍,有时候会感觉缺失,包括痛觉,也包括触觉,对其他感觉也有倒错的现象。
别人碰到他,他不会有知觉,只会闻到什么或者尝到什么;若是他吃了什么东西,也不会有正常的味觉,而会感觉到奇怪的触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恶心,让他排斥。
他受不了与人亲密接触,也难以品尝任何美食。
可他从来不知道,他与她接触会产生这样美妙的画面。
她指尖缠绕的荆棘上开出了紫宝石一般的花。
他空洞黑暗又无聊的生命开了一朵花。
原来在操场那场接触所展现的美景不是他的幻觉……或者说,确实是一场盛大美丽幻觉。
秋果见他愣了好久,有些担心,只好先扶着他坐下来。
他就像是一具等比例的人偶,随着她的动作坐下,脑袋却像是太阳花的花盘一直绕着她转。
“同桌,你好点了吗?”
祢尔玉“嗯”了一声。
秋果缩回手,他的手飞速一伸,又在触及她的刹那活生生停住了。
他捏着桌角,小指不停震颤。
“我给你带了书,我用不着,你可以用。”
秋果惊喜,“真的啊,那太谢谢了。”
祢尔玉将书包里翻出的书全都推给了她。
秋果大略一翻。
这些教科书就像是新书,非但一点笔记都没有,连翻看的痕迹都很少,上面只留着松木沉香一类的味道,显示这些书曾经属于过另一个主人。
“唔……你真的都背下来了?”
祢尔玉点头。
秋果:“我考考你,可以吗?”
祢尔玉:“嗯。”
她随便找了一本数学书,问出一个公式,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公式所在的页数。
她又用语文书念了一句课文,祢尔玉垂着眼,将页数和这整个页数中的课文都背了出来。
这简直是神一样的记忆,怪不得叫祢神。
秋果坐正了身子,扫了一眼摊在桌面上的几本书。
她眼神一转,笑眯眯说:“这一页一共有八行,第一行是三个字,最后一行是七个字,还要我多提醒你一些吗?”
祢尔玉清清淡淡瞥了她一眼,“思想政治必修一经济生活的封面,很难吗?”
秋果:“……”
她双手抱拳,施了一礼,“哥哥,是洒家被燕子啄了眼,未看到哥哥头顶的天才光环,以至于慢待了哥哥。”
祢尔玉抬起手,压下了她的抱拳,“弟弟,你我二人兄弟一场,何必如此?”
他的大掌抱住她的手,“与君世世为兄弟,再结前生未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