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果敲了敲医务室的门,里面没人应声。
她推开门。
医务室的门“吱”的一声开了,可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祢尔玉清清淡淡道:“医务室老师大概是出去了,你来帮我清理吧。”
“哎?”秋果指了指自己。
祢尔玉走到柜子旁,打开柜子,熟门熟路地拿出消毒用的碘伏、棉签,却怎么也翻不到创和贴。
“只能用那个了。”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秋果在他背后探头,“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嗯,因为我总是来,医务室老师也熟悉我的状况,有时候他不在,我就自己处理伤口。”
苍白的阳光透过玻璃上的窗花落在他单薄消瘦的脊背上,他转过身,阳光卷过他的半面身子。
秋果目光柔软,“你如果再受了伤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处理,这样……”
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这样也不是你一个人了。”
祢尔玉深深望着她,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他低下头。
“好。”
今天他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毛衣贴着他的脖颈喉结处,随着他说话,喉结时不时碰触白色的绒毛,这样的他显得柔软又惹人怜。
他坐在病床上,过长的腿曲起,缩在床下,他掌心朝上,将自己的手放在桌子上。
秋果抽出棉签,沾了些碘伏,小心翼翼地拂过他的伤处。
祢尔玉深吸一口气,将她带来的那股清新香气纳入咽喉,狼吞虎咽吞咽下腹,那股清新香气立刻又变成了要燃烧他的热辣。
他低下头,看到她的小指尖不小心碰触到了他的指根,就在接触的那一块一株小小的绿色苗苗生根发芽,渐渐抽成长长的枝蔓,将他的小指和他的小指连在一起,长出烟紫色的星星点点小花。
他的小指条件反射般痉挛,带动着绿色的枝蔓也抖动两下,上烟紫色的小花颤巍巍地飘落一片片花瓣。
花瓣越飘越多,淹没两人的手指。
“疼吗?”
祢尔玉摇头,“我没有痛觉,你可以更轻松一些。”
秋果叹息:“你虽然没有痛觉,可是你的身体还是会疼的。”
她用圆鼓鼓的杏眼偷看他。
祢尔玉心领神会,“你想知道什么问吧,我不介意的。”
秋果笑了笑,“你看我一来就不小心让你去医院了,我想多了解你一些,也好避免这种情况。”
祢尔玉抬头,长长的睫毛在冬日的阳光下根根分明。
“我的病是一种感觉障碍,并没有器质损伤,更多的应该说是一种精神刺激导致的腺病型感觉障碍,应该是一出生就有的。”
他垂下眼睫,“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受到的精神刺激,反正我有记忆以来,就时常感觉倒错,有时稍稍掐一下自己就能疼的晕过去,有时被刀划了一道口子都无知无觉。”
“慢慢长大后,痛觉渐渐缺失,感觉倒错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
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散发着盈盈白光,就像是被一道透明的光罩罩住了。
他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低声道:“我是水族箱里的鱼,也是关在套子里的人。”
逃开吧。
请害怕我,逃开我吧。
不然,我怕我再也无法松开你的手。
你让我见过这世上最美妙的风景,我将永远无法放开那双带给我奇迹的手。
看到你,我痛;放开你,我更痛。
他缓缓抬起头,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像是落海的人急于求救,可他甚至自己处于漩涡中央,并不想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他阖上眼,又重新睁开,眼角逼红,唇色变成浅白。
柔软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旁。
他吸了吸鼻子,红着眼,扬起一抹很浅的微笑。
“很……很可怕吧?”
他的声音在发抖,嗓音一时梗塞。
秋果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上不少的少年,上前一步,“啪”的一下双手拍在了他的脸上。
他眼神一瞬茫然。
秋果双手捧起他的脸,脸凑近。
他呼吸一滞,胸膛急促起伏。
他像是嘴里塞满了辣椒,这种火辣直冲他的天灵盖,熏得他眼睛发红。
他看到她凑近的脸颊旁开了一朵蓝色的花,这朵蓝色妖姬夹在她的耳朵上方,摇摇晃晃,摇曳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