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紧紧咬着牙齿偏过头,不让白小晴碰他。
白小晴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被手电筒的光照得惨白。
她晃了晃手上的刀,刀光从她脸上闪过:这是凶器,警方一验就会发现,正是这把刀杀死了米琼、赵甜和贺艳艳。
哗啦一声,白小晴转身抓起桌上的背包扔在容昭脚边,一个仿真yang具从里面滚了出来:这是我强女干她们的工具。
容昭看了白小晴一眼:这种东西根本经受不住法医的考验,一验就会穿帮。你真当警察是傻的吗。
白小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刀,低声道:这把刀是板上钉钉的铁证。
白小晴把自己的右手手腕抬到容昭眼前:这是被贺艳艳抓破的,就在她失踪之前。
要是幸运一些,留在她身上的那些证据没有被破坏,就又是一项铁证。白小晴顿了一下,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只要我死了,就死无对证。凶手就只能是我。
容昭并不关心白小晴的死活,他只想亲手杀了冯明晨,杀了那七个屠了关家满门人。
这六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是用刀子捅死他们还是用铁锤砸烂他们的头。
他不在乎手上沾满鲜血,不在乎践踏法律,不在乎自己的余生,他只要他们死。
他必须活下去,一个一个杀死他们,撕碎他们。
一阵风吹了进来,容昭看了一眼窗外,雨已经停了。他不知道自己喝了白小晴的奶茶之后昏睡了多久,无从判断现在的时间。
他不能死,至少不应该是现在死。
容昭冷静下来,观察了一下四周,在墙角处看见一个玻璃材质的啤酒瓶子。他尽量拖延时间,转移白小晴的注意力:你跟贺艳艳认识?
白小晴一直把秘密藏在心底,从不敢对人倾诉,此时有人问起,她便说了:有几天,我发现明晨有点魂不守舍,对我也很冷淡,我才知道,他看上了一个女病人,就是贺艳艳。
白小晴的声音低了下去,透着疲惫和无力感:她比我更像他的那个初恋情人。
容昭有些悲哀地看着白小晴: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过是冯明晨用来自我救赎的替身,因为贺艳艳比你更像他心里的那个她,所以他决定用贺艳艳取代你。
的确,贺艳艳比白小晴更像关夏。容昭想起自己与贺艳艳的初识,他肯接受贺艳艳的盒饭,很大程度上也是这个原因。
她不光长得像关夏,就连声音都很像,一样美好,一样善良。
容昭紧紧盯着白小晴,眼神泛着冷意,贺艳艳是不是你杀的?
白小晴抿了下唇,没有回答容昭的问题。
容昭抬眸:放了我,我可以当今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不会告诉那些警察。
白小晴垂眸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容昭,语气坚决:抱歉。
我原本没打算杀死你,我没杀过人,不想给自己的手染上血,白小晴看了一眼自己握着刀的手,你不该醒来,你知道的太多了,就算我死了,你还是会揭发明晨的。
我不会揭发他,容昭抬眸,眼里带着一丝狠厉和果决,我会杀了他。
他完全可以哄骗白小晴,说自己不会揭发更不会去杀冯明晨。他做不到,也说不出这种话。
白小晴眼里闪过一丝悲凉,握着刀子走近容昭:那我更不能放过你。
容昭挣扎了一下,手腕上的绳子勒得更紧了,像一条条盘踞的蛇,透着无法摆脱的寒意。
他大声质问道:为了这么一个恶魔,你何苦这样。
白小晴迎着容昭的目光,轻轻扬了下唇:你呢,容警官,你为什么会接我递给你的那杯奶茶?
容昭张了张嘴唇,口腔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红豆的香甜。
他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声音又低又浅,带着一丝自嘲的可怜的轻笑:你煮的的粥很好吃,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养胃粥了。
你在说什么,白小晴拧了下眉,旋即反应过来,你误会了,那些养胃粥不是我煮的。
容昭抬眸看着白小晴:是谁?
白小晴答道:周烨。
容昭听完,垂下眼眸,许久没说话,长长的睫毛遮挡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白小晴苦笑道:你因为一碗粥丢了自己的性命,我同样也能为一把伞一碗面拼命。
她看了一眼地上被手电筒照出来的一片白光,像极她和冯明晨初识那一天落了满地的雪花。
那一年据说是近十年来最冷的一年,早早就下了雪。
她被客户赶了出来,冷风夹着雪花直往脖子里吹,单子没谈成。别说吃饭了,弟弟生了肺炎,高烧到四十度,连医药费都没有着落。
她身上的衣服看着厚,其实是稀疏化纤的料子里裹着一点棉絮,不挡风不保暖。
她的手早就生了冻疮,脸冻得通红,连流出来的眼泪都是冷的。
她又冷又饿,坐在花坛边缩着脖子,在心里计算着一盒抗生素的价格,越算越急,想起早已离世的父母,终于委屈地大哭起来。
风似乎停了,雪花也不飘了,她抬头看见一把伞,看见撑着伞帮她挡着风雪的他。
他那么高,站得笔直,像突然降临的天神,撑起了她的天空。
他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带她走进马路对面的一家面馆。
白小晴的声音异常温柔:那碗阳春面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就像你吃的那碗粥一样。
现在,你能理解我了吧。
容昭打断白小晴的话:这不一样,冯明晨从一开始就对你有所企图,周烨没有企图。
白小晴看着容昭,在这张精致冷艳的脸上停留许久,她一个女人都对他的长相动心,更别说性取向为男的周烨了。
他怎么可能对你没有企图。白小晴继续说道,我认识他好几年了,从没见过他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你是第一个。
容昭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没接白小晴的话。
白小晴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捡起地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药瓶,倒了几粒出来递到容昭唇边:你要是怕疼,可以吃几粒安眠药,等你睡着了,我再动手。
啊--刺骨的疼痛令白小晴惊叫一声,她手掌就被容昭咬住了。
手掌生生被咬掉一块肉,血肉组织连着皮肤,发出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白小晴疼得后退了几步,跌靠在桌边。
容昭的唇角沾了血迹,大片的鲜红色令他的皮肤更白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寒气让他看起来像中世纪的吸血鬼。
白小晴从包里拿出一块布料缠在手掌上,握着刀子绕到容昭身后,手上的疼痛令她精神不振,声音有点低:对不起了。
冰凉的刀刃就要抵上脖子,容昭借着双脚和地面的力量猛得往左侧倒下去。
身体里残留着的迷药令他行动迟缓,较量间,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喉间的皮肤,一行鲜血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