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腾地一下红了脸,水汽蒙蒙的眼斜斜往上一瞟,羞恼道:师尊!
明明被摸的是我,怎么你这副被调戏的模样?怀柏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想到眼前的孩子不到十岁,总算有良心一回,崽崽羞什么,按理我可是你亲妈。
嗯,亲妈?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佩玉知道这个道理,捏紧衣角扭扭捏捏地说:师尊,不要叫我崽崽
上一世师尊都没这么喊过她。
孩子小脸通红,紧张地捏着衣角,眼中浮现淡淡水光。
怀柏努力抑制住自己要泛滥的母爱,深吸几口清凉空气,伸手揉揉小孩柔软的发顶,笑道:我家崽崽真可爱。
她默默下定决心,这次,自己一定要当个亲妈!
门突然被推开,三婶踏进屋,见到她们,身子微晃,愣愣道:你们没事?
怀柏似笑非笑睨过去,婶婶是来帮我们收尸的吗?
你们,是修道之人?
主卧房传来女人幽幽的啜泣声,在小院中回响。
呜呜呜,我饿我饿
三婶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没有回到卧房,反而往小院外走去,怀柏佩玉跟在她身后。
推开木门,三婶惨白着脸,扶住门框站稳,嘴唇颤了颤,没说什么话。
门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这些人神情麻木,无神的眼直直看着她,嘴巴一闭一合,念道: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三婶低头看了眼门槛上画着的符还算完好,松一口气。
怀柏凑过去,惊讶道:这么多饿殍,这里是饿鬼道吧!
趁着她们都看门外,佩玉抬起手,一缕红雾悄悄从她指尖溢出,如蛇一般悄悄潜入三婶的卧房。
卧房里亮着盏小灯,灯旁摊着卷画,画上少女明眸皓齿,笑语盈盈。
发出声音的是个很胖的女人,或许用肉山形容更为贴切。肉山耸动着,震得床板不断颤动。
我饿啊、我饿啊肉山哭喊着。
佩玉发现床头玉枕里似乎藏着什么,驱动红雾上前,可刚至床前时,女人停下哭泣,张开嘴一吸,红雾脱离她的控制被吸入女人嘴内。
佩玉脸色沉下来。
她已对血雾失去感应。难道这女人可以融合血雾不成?
门外,饿殍般的村民还在直挺挺地站着。
好饿啊、好饿啊
好香、好想吃、好想吃
怀柏掏出一把符咒,天女散花般丢过去。
符咒落在村民身上,什么都没发生。
怀柏奇道:咦,怎么无用?她笑了笑,这些人连魂魄都不在,身子却行动如常,真是有趣。
三婶把门关上。
这些人还是活人。
怀柏笑道:魂魄都离体,怎么会是活人?
三婶摇摇头,固执地说:是活人。
她看着怀柏,瘦得出奇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光彩,仙长,您是仙长吗?您能救救我们吗?
怀柏摇头,不能。她看眼门,那些人,没救了。
三婶垮下脸。
明月照在院中,地上如覆积水,水光闪烁,萤火明灭。
怀柏站在庭中,遥望中宵圆月,掐指算了算,叹口气,罢了,遇见是缘,我不愿惹上这桩祸事,却也于心不忍让尔等继续煎熬。到底发生什么,不妨仔细说给我听。
佩玉默默看着她,心中想:师尊真有神棍风范。
三婶眼珠子转了下,忽而流下一行泪。
先夫早亡,只留下一小妹。我好不容易把小妹拉扯大,她懂事,人又生得好,是村里出名的一枝花,说媒的人挤破了门槛,我满心以为终于能完成亡夫遗愿。可谁知道她突然被这儿的山大王看上。
山大王?
三婶指着竹山,是山头上占山为王的一只妖精。他以前就逼着我们村供奉,后来看上我家小妹,更是要娶她做媳妇。人哪能跟妖精成亲?三婶揩了把泪,又说:他见我们不同意,强行霸占了小妹,还对整个村都下了咒,变成这副鬼样子。
屋里的肉山就是那个小妹吗?
佩玉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妖怪看上小妹,还为她大费周折下这样恶毒的诅咒,怎会甘心让她变成这样子呢?由爱生恨吗?
不过若按画上来看,小妹曾经也确实是个美人。
怀柏点点头,这妖怪真是有能耐,把好好一个村变成了饿鬼道,你小妹呢?或许我能救她。
三婶咬唇,双手不停搓着,浑身颤抖。
怀柏颇为关切地问:怎么?
屋内又传来幽幽哭泣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怀柏本想进门查探,三婶却挡在门口,小妹她,不便见客。
可我是去救她。
三婶神色黯然,她以前那么好看,现在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一直害怕被人看见。
怀柏十分通情达理,行,那我不进去了。
三婶紧紧盯着她,只要您去杀掉那妖怪就好了。
可我解不开这个咒啊。怀柏无奈摊手。
三婶惨然一笑,都已经这样了,解不解又有什么关系呢?您帮我们报仇就好了。
怀柏又点头,好好好,不过我要如何引那妖怪出来呢?
三婶将目光移至佩玉身上,那妖怪好色成性,最爱漂亮的小女孩,小仙长若独自走在山路上,它一定会出来。
走出三婶家后,佩玉问:师尊,您信她说的话吗?
怀柏本来在低低哼歌,闻言笑着说:不信。
那我们还去捉妖?
怀柏道:捉。
您要如何对付妖怪呢?
怀柏停下脚步,捂脸笑起来。
师尊?
怀柏忍住笑,崽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性甚致灾,割以永治,割就完事了。
第25章大妖(4)
竹林昏暗,竹声萧萧。
怀柏立在林中,人就如一竿萧疏翠竹,青衫翠羽,涤尽铅华,占人间第一流。
浅淡的月色照在她如画的眉目上,显得十分精致朦胧,风华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