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她曾历经苦难,而今却被人珍藏。

怀柏轻抚她的背,第二,不要滥杀无辜。但是,若他们威胁到你的性命,或者无辜者的性命,杀了也无妨。

好。

怀柏说完,又觉得自己实在大题小做,这孩子本质纯善,怎会滥杀无辜,该教她怎么惩治恶人才是。

只是来日方长,这些以后再说也无妨,小孩子不宜接触太多黑暗血腥的东西。

在守闲峰逛了遍后,怀柏带着她到练剑坪。

这儿是一块平坦宽阔的草坪,中央有棵千年大树,拔地而起,高入云天。

以前守闲峰是荒废着的,很安静,我便常来这里练剑。怀柏曲指敲了敲老树,老爷子,出来说说话。

皲裂深黑的树皮上出现一张苍老的脸,娃娃,老夫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又要来吵我。

怀柏笑道:这不是怕您闷着了嘛。她把佩玉拉到身前,你看,这是我新收的徒弟。

老树笑起来,这个女娃娃生得好。

怀柏捶了它一下,老色鬼,我把崽崽放你这一会,替我带好她。

她要了佩玉的无双刀,让她在此处稍等片刻,随后架云往飞羽峰行去。

佩玉知道师尊是去请道尊掩饰无双的气息,于是乖乖地坐在树下,双手抱着膝,等她归来。

老树喜她乖巧,问: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前生佩玉常在这儿练刀,与老树交情不浅,闻言便答:佩玉。

老树慈爱地笑道:佩玉,真是个好名字。

佩玉面无表情,谬赞。

老树哈哈笑了起来,你这样子,和你师尊以前真是相像。

我不及师尊万一,佩玉声音稍顿,难耐好奇地问:师尊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呢?

应也是如现在这般温暖可亲吧。

老树怀念道:她呀,刚来时总是板着副脸,冷冰冰的,不和人亲近。每天只知道在这里练剑,从早练到晚,不到力竭倒下,是绝不肯休息的。她累极了的时候,会靠在我身上,望着天上繁星出神。

她说,这儿于她,终究是异乡,她想要回家。

师尊的家在哪儿呢?佩玉心中不解,继续听它说。

再过几十年,她便没说过这样的话,她好像有了几个朋友吧,以前带到这里来让我看过。后来听说她当了什么剑尊,也忙起来,就不怎么过来了,直到老树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佩玉微微垂下眸,断断续续地问:那时,师尊她,很难过吗?

老树说:三百年前的一天夜里,她突然回来,身上的青衣都被血染成黑色,云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时候啊,她不会哭不会笑,更别提说话了,成天抱着那件血衣发呆,还是她那几个师兄师姐轮番劝慰照顾,才慢慢恢复神智。

佩玉心头苦涩,原来师尊这样难过吗?

后来她搬到守闲峰来,有时候是在我这,有时候是去其他地方,自己跟自己练习怎么说话、怎么笑,再一晃眼,她就这么走出来了。老树感慨道:世人遭受挫折多一蹶不振,你师父从绝望中走出,却活得更加光明坦荡,还不忘拯救其他人,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呀。我在孤山活了几千年,她这样的人,也只见过一个。

我师尊,本来就是极了不起。佩玉吸吸鼻子,泪如珠落下,瓮声瓮气地说:谁也比不上我师尊。

哎,女娃娃你别哭呀。老树伸出枝丫想替她拭去泪,却被她偏头避过。

佩玉抹了把面上的泪,我师尊还有什么故事吗?我想听听。

老树想了想,你知道吗,这几百年,每逢饥荒乱世,她都偷偷救济灾民,有时化作富商开仓放粮,有时化作游方郎中诊治瘟疫,时常挥手便救下一城百姓性命。仙门弟子多鄙视凡人,不屑于凡人交集,害怕惹上因果,她却好似全不在乎这些。

佩玉闻言,破涕而笑,师尊是个极善良的人。

老树道:娃娃,你要听话,不要让你师父为难啊。

佩玉颔首,这个自然。

过了会,怀柏回来了,笑着将无双给佩玉,妥了,现在这把刀现在看上去只是把下品法器,随便你怎么浪。

她递刀时,注意到小孩眼睛微肿,奇怪道:崽崽,你哭啦?

佩玉摇头否认,没有。

真的?怀柏狐疑地皱起眉,看向老树。老树一言不发,闭目装死,老爷子,你跟我徒弟说些什么了,别装死啊。

老树睁开眼,讪讪笑道:也没说什么,就是把你在人间的那些光辉事迹说了下,她就感动哭了。

怀柏扶额,你啊。不要给这娃灌输什么圣母思想了好吗?她已经够圣母的了。

佩玉见它说出,拉拉怀柏的袖,问:师尊为何要救那些人呢?

要知道孤山学的道是天行有常,是天地不仁,一切有其运作规律,人间苦难皆是天命,袖手不作为才是正理。

怀柏斟酌片刻,微微笑着,眸中似乎含着暖阳春水,我不是在救他们,是在救我自己啊。修道会让人变得冷漠,对生命渐渐漠然,对许多仙人而言,凡人的性命,或许比不上一只蝼蚁。

我却觉得不该这般。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有一颗柔软的心,不过是一个活得久,一个活得短,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呢?人生于天地间,应对天地有所为,保持对生命的敬畏,力所能及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俯仰天地而无愧。

她不想成为一个冰冷的仙人。

当年她与赵简一等人虽师门不同,但对这方面的看法却出奇的一致,并相约要改变这冰冷的仙门,拯救受难的人世。如果那几人未葬在时陵,如今的仙门,也应有所不同吧。

怀柏心中叹口气,温柔地摩挲着佩玉头顶的发,崽崽,我们回去吧。

不过还好,时候未晚。

第48章初习道(3)

秋阳粼粼,绿叶上好似泼上层油,清风徐徐吹来,枝头翠鸟啾啾。

风光正好。

老树精默默目送那二人携手远去,嘴角含笑,高兴得树叶簌簌落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有些人,就像太阳一样,永不会被黑暗压垮,只要她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温暖和光。

在漫长又无聊的岁月中,能遇见这样一个人,他觉得很荣幸。

佩玉抬头看着怀柏的背影。纤细又挺拔,像剑也像山,仿佛只要有她在,连天塌也算不了什么。

儒门有句话形容圣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她想,师尊才是真正的圣人啊,是她所一直向往着的人。

崽崽,在想什么?怀柏回头看她,笑容浸润阳光里,温暖又灿烂。

佩玉垂下头,脸微微红,小声道:在想师尊。她被这样的笑熏得有些晕晕然,慢慢说:我何德何能,能成为师尊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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