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紧急之时,一把长枪横在蟹钳之中。
浴火一挑,蟹妖的身子顿时裂成数段,掉到海中。
游烟翠背起昏昏沉沉的渊风,道:师尊,我来了。
渊风问:彩云?她苍白的唇还带着血,却轻轻勾了起来,不胜欢喜地说:你终于肯唤我师尊啦。
游烟翠眼眶湿红,浴火如游龙,横扫千妖,以前是我不懂事,是我不懂事
她与狐妖们汇合,联手杀出一条血路,往七星结界移动,一直到裂缝前,正想进入时,一道流光打在她身上。
游烟翠嘴角渗出血,不可置信地看向结界里。
那符修举着鲜血淋漓的手,呼喊道:不能让一只妖孽进结界啊!
霁月面露震惊,游烟翠背后的女人不知何时变成一只大狐狸,雪白的毛发染血,一小络一小络黏连在一起,八条尾巴无力地垂伏着。
游烟翠似乎毫不意外,把狐狸小心抱在怀里,眼瞳赤红,颤抖着质问道:她怎样救人你们没有看见吗?你们都是瞎子吗?
谁说你们是不是早勾结在一起?谁知道这是不是苦肉计?
妖孽怎么能进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还有人凉凉看戏,真没想到,渊风居然是一只妖怪。
放她们进来,霁月喃喃,再次扬起手中长弓,道:谁若敢拦,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鲜血飚在闪着柔和白光的结界之上,一条断臂跌落在地,苍白而无血色的手紧紧握住雪白的弓箭。
偷袭的刀修只是想逼退她,没想到此行能得手,顿时呆愣在原地。
东海的百姓震怒了,不再管什么仙凡之别,眼睛赤红,群情激奋,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让我们出去!我们要救圣人!我们要与圣人同存亡!
面对暴怒的百姓,这些散修妄图用术法将他们逼退。
可人们宁可身上添无数伤痕,也不肯退却一步。
他们拿着铁锹,拿着菜刀,拿着锄头与扁担,走往高高在上的修士,走往无边无际的海妖。
杀了他们!他们伤了圣人!伤了大师姐!
散修们惶然无措,不得不飞上半空躲避人们的怒火。
但这些声音离霁月已经很远了。
她在心神慌乱间被砍断一臂,剧痛袭来,血流如瀑。
她慢慢跪倒在地,头却没有低下,竭力往上看去。世界似乎变成鲜红一片,师妹的嘴唇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师尊是妖、师尊是妖
霁月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是妖又有什么关系?不该犹豫的
游烟翠猛地转过身子,朝天空大喊: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给你们,来拿呀!
蛟龙王狞笑,巨爪挥下,游烟翠没有反抗,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痛楚并未传来,一条闪着金光的蛟筋自云间垂下,缠住了蛟王的爪子。
第113章有为出世
滚!怀柏用力一拉绳子,把蛟王庞大的身躯拽开数尺。
另一只手云中飞舞,与无双配合无间,将洞庭君再次逼退。
快进去啊!怀柏喊,你以为死了他们就会退兵吗?
游烟翠本被满腔悲愤烧得眼尾赤红,心想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是一命而已,给了又何妨。
但听到这句话她顿时清醒过来,带着渊风挤入结界里,狐狸眼皮抬了抬,眼角落下一行清泪。
游烟翠看着断臂,身子微微发抖。
霁月忍痛取出一瓶药,想要洒在伤口之上。
游烟翠握住她的手腕,师姐,不要用这个。灵药能让伤口马上愈合,但之后再想接上断臂却无可能。
霁月摇了摇头,不过一只手而已。
游烟翠红着眼喊:什么叫不过一只手,你之后再也不能拿弓了啊!你练了一百多年,你的飞雪弓,你甘心以后就做个废人吗?
霁月笑了下,眼里傲气不减,不能拿弓,还可练剑练刀,还有千万条路可走,就算我手脚俱断,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只要我有一息尚存,我便不会是个废人。
她垂眸望着城墙下激昂的百姓,可我若犹豫片刻,这里就有许多人,连为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游烟翠缓缓松开手,合了合眸,再睁开时眼底燃起滔天怒火,一步跃上云端,浴火横扫,把那群散修打到地上。城中的百姓立马把他们围起来,拳打脚踢。
尘土飞扬,向来高高在上的修士抱头鼠窜,被打得头破血流。
霁月没有理会城下动乱,走至狐妖身前,躬身一拜,而后跪坐在地,抬起手,似是想抚摸狐妖,又觉唐突圣人,于是手悬在了空中。
狐妖艰难地动了动,把脑袋凑过来,蹭蹭她柔软的手心。
霁月问:师尊?
狐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断掉的手臂,眼中含了泪,显得分外柔软起来。
霁月忘却对圣人的尊敬,摸了摸它松软顺滑的毛发,嘴角不禁往上翘。
狐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不是渊风,不是圣人。
霁月单手把它抱在怀里,带它走至城墙。
你做什么?狐妖蹬着腿,虚弱地反抗。
人们抬起头,霁月立在城墙之上,身形挺拔,红衣灿如骄阳。
这世上有一种人,就算折了翼,也不能削减她的丝毫风华。
圣人是狐妖吗?一个青年喃喃问。
霁月没有说话,狐妖往她的怀里钻,不想看到人们质疑失望的眼神。
拄拐的老丈颤巍巍地说:可是刚刚、刚刚是它在保护我们。
所有人都见到了,渊风为了护住七城出生入死,更别提这八百年,她领导圣人庄对抗水族,维护沿岸百姓的安宁。
那青年如梦初醒,是啊,只要遵循圣人的教诲,妖与人又有什么区别?
狐妖偏过头,微微张大了眸,赤金的瞳孔流光溢动。
它的眼前渐渐浮现一个故人的面容。
渊风,你和我结契吧!我的气运分你一半,这样你便能活得久一点了!狐妖跳下花树,趴在女子的肩上,毛茸茸的八条大尾巴悠悠晃着。
渊风微微勾唇,对它提出了无数次的请求置之一笑。她拨开一枝桃花,晨露与花瓣簌簌落下,染湿了她如云的鬓发。天上晨星未落,青山之上透出蒙蒙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