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蔫头蔫脑地应了声好,想再同她说下孤山之事,怀柏却已经把水云螺收回去了。
她心中有些沮丧,在海边转了一圈,随手处理几个不长眼的水妖,然后回到天玑城,出乎意料的是,已经有个人早早在小楼候着她。
伏云珠神闲气定地坐着,手里握着一杯茶,叹息道:你们这儿为何连杯酒都没有?
余尺素没好气地说:大家都忙着巡海,哪有什么功夫喝酒,倒是江城主真是悠闲,打架的时候不见你,打完你就跑出来了。
伏云珠轻笑,把茶放下,懒懒地靠在椅上,道:趋利避害,这也是一种本事呀。她的眼皮抬起,笑道:哟,终于等到恩人了。
佩玉站在门口,你来做什么?
经方才余尺素一说,她猛然想起,伏云珠似乎是在水族来侵前不久便销声匿迹,当时意外相连,也无人注意她。佩玉思忖,难道她早知水族要来,特意带那些凡人侍女避开?
只是问一句话。伏云珠走到她身边,凑近耳语道:和洞庭君打为何不使用血雾呢?
佩玉心中剧震,面色丝毫未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伏云珠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脸,见她表情未变,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余尺素踮着脚尖走近,想来偷听,被佩玉冷冷一眼瞪回,乖乖离开房屋,还贴心地关上门。
伏云珠笑容淡淡,不动声色,轻声道:知道我为何要收楚小棠做侍女吗?
佩玉问:关我何事?
伏云珠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关你何事?她扯了扯唇,自言自语道:是啊,关你何事。
屋内点着沉水香,青烟袅袅,香气馥郁靡丽。
伏云珠好似受不了这厚重的香,快步去推开窗,深吸一口气,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喜欢兔子吗?
佩玉没有说话。
于是伏云珠又问:你相信这世上有报应吗?她等了一会,依旧是一片静默,便笑起来,我想,总归是有的吧。
伏云珠转过身,继续看着佩玉。
少女一身白衣,站在晦暗之处,依旧十分耀眼。白衣纤尘不染,干净又柔软。
伏云珠道:彦村的那场血雾里,死的都是你的仇人吧,神魂俱灭,一个不留。对了,楚小棠在那个时候看见一个黑衣毁容的女人,你猜她是谁?
佩玉握紧无双,又缓缓松开。
用鬼面具变化成鸣鸾的模样是她失策,那时她并不知鸣鸾早在三百年前就来到这个世界,还惹来许多风波。
伏云珠逼近,欺身过来,看着这双刻在心中的眼睛,低声问:你相信报应吗?
佩玉秀眉轻蹙,垂下眸子,信。
伏云珠浅笑:我也信,姐姐。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
佩玉拉开门,余尺素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看看她,又偏头看看伏云珠。
伏云珠挥手,我先走了,恩人,我们改日再叙。
余尺素心中纠结,在门缝中看见的一幕让她很是为难。
她也不是想偷窥,只是觉得伏云珠有些可疑,又联想到她对佩玉的暧昧态度,脑中不禁上演一出大戏江渚是怀柏仙长,江渚喜欢佩玉,佩玉也喜欢江渚,可是刚刚江城主靠那么近,佩玉为何没有走开?
余尺素小心翼翼地望了眼佩玉,语重心长道:玉姐,你可不能脚踏两条船啊!
佩玉没有理会,取出水云螺,很想再听听那人的声音,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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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阳君拂袖,那有什么重要?不必拖延时间她身形一顿,突然听到一个极耳熟的声音,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去
哎,崽崽,什么事呀?
怀柏朝宁宵和陵阳君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想我了吗?我也想你呀,等我忙完就来找你,乖,我有点事,先这样。
陵阳君怔怔道:你为何在此,东海的那个人是谁?
是谁?怀柏把水云螺收起,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海螺呢?
第118章裂缺归来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陵阳君笑起来,神色竟变得轻松起来,叹道:小柏,你啊。
怀柏大喇喇坐下,从储物囊中取出一副牌,问:正好三个人,打牌吗?
她的神色自如,就好像如以前一般,自己远行归来,师兄师姐在山门等候,一起打打牌,嗑嗑瓜子。
宁宵走了过去,坐在石凳上,腰背挺直,垂眸不语。
怀柏将牌洗好,笑着说:师姐,只差你一个人了,怎么不来?
陵阳君距负手,没有说话。
她离怀柏距离很短,只消向前一步,便能重新做回文君,没有背叛与鲜血,一切停留在最好的时候。
但有些事,是不能回头的。
陵阳君站在魔气中,身影绰绰,宽大的衣摆微微拂动。
她看着怀柏,不发一言,浓黑魔气有如浪潮,在身后翻腾。
怀柏垂着头,渐渐敛去笑意。她放下纸牌,双手交握,搭在桌上,没有迎战的准备。
陵阳君问:你们是想劝服我吗?
怀柏歪歪头,坦然道:是啊。
陵阳君嗤笑,一阵山风吹来,她的衣袂摇动,魔气似乎吹散了一点,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浓黑的魔纹自手背蜿蜒,直至额心,面上露出如雪般的苍白,眉目沉静,渊渟岳峙,气质如山。
陵阳山君,云梦洞庭。
她们本是上古山水所化,初生时便为山神水君,纵然堕魔,也与其他为欲望驱使的魔不同。
怀柏闻到了一股草木之香,不知是陵阳与叶云心在一起太久,还是她身上本来便带着的芬芳。
陵阳君轻声叹息,山风吹拂,你们知道为何我要来孤山吗?
宁宵神情复杂,孤山,前身便叫陵阳。
陵阳君笑笑,没想到师兄还记得,古陵阳山,自西土始,终于东海,几乎横绝整个大陆。她望着孤山,弯起的眼眸里露出怀念,山上有许多可爱生物,白泽,鹿蜀,橐驼可惜,你们再见不到了。
岁月如梭,沧海桑田,无数天摇地动的变迁里,陵阳只变成如今这六座山峰,至于当年与我齐名的云梦大泽,也变成一方小小湖泊。
陵阳君道:我与她,都是时间里不愿湮灭的亡魂罢了。
宁宵说:万物天生天养,天地自有定数。
陵阳君负手,衣袍烈烈,感慨道:天道啊
怀柏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站了起来,师姐!
陵阳君张开手,苍白细瘦的五指轻轻一捏。
宁宵喝止:文君,你不能!
一声震碎天地的巨响中,地动山摇,碎石纷飞,山石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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