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天实在太过紧张,此时陡然松懈下来,秋雨桐才觉得整个人都有点发软,便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他回忆着这惊心动魄的几个时辰,忍不住轻轻吁了口气:霄儿,今天多亏有你。不然的话,方才就算我留下,也未必能挡住北海剑派那些人搞不好,如今咱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师尊,你觉得我不让你留下,是怕你挡不住?陆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秋雨桐微微一愣,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呃,也不是这么说
夜明珠柔和的光晕之中,陆霄漆黑的眼珠定定地望着他:是么?
秋雨桐被那复杂深邃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随即暗暗唾弃了自己一口,被徒弟看得发毛,出息呢?
他又想了想,刚要说些什么,陆霄忽然轻声开了口:你对我,很重要比你想象的,重要得多。
陆霄为人冷静内敛,难得说这种直白的话,秋雨桐胸口微微一暖,又有些心软。他的小徒弟已经这么大只了,外貌出落得英挺矫健不说,人也十分聪明冷静,但还和小时候一样依赖他,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实在是很好。
他犹豫了片刻,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像过去哄小陆霄一样,轻轻摸了摸大陆霄漆黑柔软的头发:我知道了。
嗯。陆霄闭上眼睛,英俊的侧脸在他掌心里,轻轻蹭了蹭。
秋雨桐暗暗好笑,又有些感慨。陆霄小时候就很喜欢蹭他掌心,像小猫撒娇一样,但如今陆霄这么做,呃,不像小猫,倒像什么猛兽。
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带着笑意低叹了一声。
师尊在想什么?陆霄忽然睁开了眼睛。
被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望着,秋雨桐有些讷讷地:呃,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你小时候
他说着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地道里安静到了极点,夜明珠的光芒温暖而柔和,陆霄漆黑的凤眸深不见底,在这极度的寂静之中,秋雨桐忽然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
咳咳咳正在此时,旁边躺着的徐冬青忽然一阵剧烈的呛咳,终于醒了过来,哥哥,哥哥!
秋雨桐赶紧起身扶住他:二庄主,你醒了?
徐冬青迷迷糊糊地仰望着他:我哥哥呢?
二庄主秋雨桐答不上来,心中一阵难过,那位暴躁粗鲁的徐神医,已经不在了。
徐冬青怔怔地望着秋雨桐,终于渐渐清醒过来,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我哥哥没了。我我以前一直很怕他,很少跟他说话,我还觉得他太粗鲁,太暴躁我,我
秋雨桐轻轻抱了抱他,柔声安慰道:大庄主已经往生轮回了。他这辈子一直救死扶伤,下辈子会生在好人家的。
徐冬青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狠狠抱住秋雨桐,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哥哥,哥哥
秋雨桐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无奈,只能安抚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陆霄抿了抿唇,忽然道:师尊,方才我在药房的矮塌下面,摸到了一件东西。我估摸着,这件东西,可能是北海剑派那个叛徒,临死前塞进了矮塌旁边的缝隙里。
秋雨桐愣了愣,轻轻推开了徐冬青:霄儿,你找到了什么?
陆霄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布囊,递给秋雨桐:就是这个。
布囊只有巴掌大小,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了,上面一层厚厚的灰尘和蛛网。秋雨桐意识到了什么,微微蹙起眉头,缓缓打开了布囊。
一块龟壳。
和他怀里那块一模一样,一块巴掌大小的,墨黑黝亮的灵龟龟壳,上面纹着弯弯曲曲的线路。
秋雨桐盯着那块龟壳,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这太诡异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定了定神,将龟壳递给徐冬青:二庄主,这块龟壳,应该就是北海剑派要找的东西,你拿着吧。
徐冬青脸刷一下白了,拼命摇着头:这种东西我不要,我不要。
可是秋雨桐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可是北海剑派如此看重,徐秋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为它送了命,这龟壳定然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这东西本来就不是药王庄的,我哥哥还为它这,这是个不祥之物,我是不会要的!要不,要不就扔了吧。徐秋石颤声道。
秋雨桐沉默了一下,我暂且收着吧。
陆霄点了点头:师尊暂且先收着,咱们也该继续往前走了。
三人起了身,又在地道里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地道尽头尽头处,是一扇厚重的石门。
陆霄用肩膀顶着石门,用了一点巧劲儿,石门缓缓转开了。
秋雨桐走出石门,外面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尽数笼罩在血色的落日余晖中,除了风过树梢的沙沙声,和倦鸟归巢的啼鸣声,再没有半点声音。原来三人在地道之中,竟然已经走了整整一个下午,此时已是黄昏了。
秋雨桐深深吸了一口气,初春傍晚的空气,微凉而清新,沁人心脾。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继续往前走。陆霄低声道。
嗯。秋雨桐点了点头。
三人片刻也不停留,一路分开长草,往密林中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
秋雨桐听着身后徐冬青的步伐越来越慢,忍不住担心地回头看了他好几眼:二庄主,你没事吧?
徐冬青还没有回答,陆霄忽然道:前面好像有座庙。
秋雨桐抬头望去,果然前方不远处,树林掩映之中,隐隐可见一处庙宇。
前面有座庙?徐冬青喘了口气,要不,我们去歇歇吧我,我实在走不动了。
二庄主,你怎么如此娇陆霄瞪了徐冬青一眼,秋雨桐赶紧打断了他,我的脚也有点疼。
怎么不早说?是不是扭了?我看看。陆霄立刻半跪下去,轻轻捏住秋雨桐的脚踝,想要察看。
没有没有,就是累了。秋雨桐赶紧道。
陆霄站起身来,又看了徐冬青一眼,似乎意识到了秋雨桐在护着他,忍不住冷哼一声:行吧,那我们就在前面歇歇。估计北海剑派那些人,要么还在庄子里搜,要么已经走了。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庙宇门前。
这是座小小的土地庙,杏黄色的墙漆大片剥落,赭红色的两扇木门歪歪斜斜的,庙里土地爷的彩塑神像落满了灰尘,样子十分破败。
陆霄先进去,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回来点了点头:里面很小,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