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家伙,还挺机灵的。秋雨桐好笑地扬了扬眉,把它放在腿上。
这只胖乎乎的金丝雪鼠在秋雨桐大腿上趴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很舒服,又试探着往对方怀里拱了拱,而后眯了眯小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吱吱吱。
陆霄挑了挑眉毛,伸手把这小东西从秋雨桐怀里拎了起来,仔细打量着:这肥耗子虽然没多大,但肉挺多的,稍微烤一烤,味道应该很不错。
金丝雪鼠惊恐地睁大
了小眼睛,吱吱吱一阵胡乱尖叫,四只小爪子也拼命扑腾起来,原本雪白掺金的漂亮毛色逐渐变得灰白,连光泽也没有了。陆霄渐渐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金丝雪鼠啪嗒一声落了地,一瘸一拐地跑了。
秋雨桐疑惑道:它怎么变灰了?
陆霄悄悄将颤抖的右手藏到身后,哑声道:或许是吓着了。有些小动物受了惊吓,就会变色有种蜥蜴就是。
哦,这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胆小的魔物,我还以为魔物胆子都很大呢。秋雨桐笑道。
陆霄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师尊,魔魔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都是这种怪物吗?都没有人形?就像今天那条蜥蜴,还有这只老鼠?
秋雨桐挠了挠头发:呃,这个么,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不过小时候,我听掌门师兄讲过,一部分有灵识的魔物也可以修行,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化为人形,叫做魔修。
魔物怎么修行?也要吸收灵气吗?陆霄追问道。
我看古籍记载,魔物修行的法子,跟人族修行的法子不大一样。凡人必须慢慢吸收天地灵气,才能凝成元丹,但高阶魔物除了吸收自然魔气之外,还可以直接吸收低阶魔物的魔气。所以高阶魔物修行起来,比普通人族快了很多,但终归不是正途,也难证大道。
陆霄仔细听着,脸色渐渐有些苍白:魔物可以吸收同类魔气?
秋雨桐点了点头:嗯,所以魔物之间的争斗,非常惨烈。虽然不知道如今魔界是什么样子,不过估计比人界危险多了。
陆霄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道:既然魔界和人界,三千年前就彻底分开了,那么人界应该不会有什么魔物吧?
呃,这个问题就复杂了。其实据说万年之前,人界魔界并不是分开的,而是混沌一体,后来发生了上古时代的人魔大战,激怒了天道,人界和魔界才被分成了两界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三千年前清衡仙尊陨落之后,人魔两界就彻底隔绝了,但人界还是有一些残余魔物,只是数量很少。
既然完全隔绝了,人界又怎么会有魔物呢?陆霄急道。
因为上古时代那些大能魔修,在人界遗留了不少血脉啊。这些人魔混血的后裔,如果觉醒了魔脉,自然就成了魔物我听掌门师兄说,我们的师尊□□真人,就是为了歼灭一群人魔后裔,结果被它们围攻几天几夜,最后自尽身亡的。不过那时候我还太小了,没有什么记忆。
觉醒魔脉?陆霄喃喃道。
嗯,据说人魔后裔受了刺激,或者吸收了魔气,都有可能觉醒魔脉。不过听掌门师兄说,也有一辈子都不觉醒的。
陆霄沉默了许久,忽然道:如果遇见了魔物,师尊会怎么办?
秋雨桐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没有遇见过魔物如果万一遇到为非作歹的魔物,我应该会像当年的师尊一样,尽可能地将其诛杀吧,总不能让它一直为祸人间。
是么?陆霄低垂着睫毛,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英俊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了。
秋雨桐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
霄略微侧过头,脸颊在他温暖的掌心里蹭了蹭,滚烫的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那修长微凉的手指。
秋雨桐心口莫名其妙地微微一跳,又觉得手指有点痒,忍不住想抽回手去:你这孩子,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陆霄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难以忍耐一般哑声道:别把我当小孩子!
秋雨桐呆了呆:又怎么了?
他已经两百来岁了,这小子才二十来岁,虽然已经当了好几年皇帝,可是跟他相比,不是小孩子是什么?再说了,以前这种话他也没少说,没见这小子这么大反应啊。
陆霄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撑起身子,垂眸紧紧盯着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漂亮凤眸,暗沉得几乎没有一点光泽,漆黑的眼底仿佛涌动着什么极其激烈的东西,又仿佛苦苦压抑着某种要命的冲动。
~_~
秋雨桐被他看得有些紧张:霄儿?~_~
陆霄低垂的的睫毛微微一颤,而后忍耐一般闭了闭眼睛,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最后放弃一般,颓然趴倒在秋雨桐胸口:师尊。
秋雨桐眨了眨眼睛:嗯?
这小子怎么忽然撒起娇来?刚才还口口声声地,不乐意自己把他当成小孩子
此时此刻,陆霄几乎难以掩盖自己极其激荡的情绪,只能把脸深深埋进对方颈侧浓黑的长发之中,极其缓慢而无比渴求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雪地一般的清冽气息,让他魂牵梦绕了多少年,又辗转难眠了多少个夜晚那些初晓人事的夜晚,那些光怪陆离又难以启齿的梦境,他最初不敢回想,不愿回想,甚至害怕回想,可是到头来根本无法抗拒,最后只能放弃一般,任由自己反反复复地细细回味,怀着无比沉重的罪恶感,战栗着沉溺其中,一边羞愧悔恨,一边难以自拔
那些年的雷雨之夜,仅仅躺在这个人身边,仅仅闻着那浅淡清凉的气息,他竟然就能而这个单纯的人却毫无察觉,甚至会在他难耐颤抖的那种时候,睡意朦胧地柔声哄他:唔霄儿?别怕,只是打雷而已,为师在这儿呢。那种微哑而柔软的声音,几乎让他头皮发麻
他向来冷静自制,心思极其复杂,手段也足够残忍,可是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却愚笨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亲手用弓弦绞杀了父亲之后,他对皇位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可是这个人似乎很希望他做皇帝,他就做了皇帝。其实,他做的这一切,只是希望这个人能够对他满意而已。
然后,在他的登基大典上,他的师尊飞升了。
这几乎击垮了他。
原来,在这个人的心中,他并不是那么重要。一直到如今,陆霄仍然没法坦然地谈起那场飞升,没法质问他的师尊到底为什么,因为他知道,那个答案,或许能直接撕碎他。
或许他的师尊,是为了飞升,才救了他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心底也知道,自己大概是疯了,在药王庄的时候,他甚至做了那种连自己也感到恶心的可怕事情,他竟然想靠那种卑劣法子,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他曾经多么渴望自己能够修行,他想要千千万万年地陪着这个人,守着这个
的血脉这个人会怎么对他?会不会,会不会
陆霄闭上眼睛,他不敢想了。
秋雨桐眨了眨眼睛,感到对方灼热的鼻息渐渐急促起来,一阵阵扑在自己颈侧。虽然陆霄从小就喜欢这样闷闷地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可是此时此刻,秋雨桐却莫名有种十分诡异的感觉,他忍不住想往后面稍微挪一挪,但对方强健的手臂死死揽着他的腰,简直跟铁箍一样,他一点也动不了。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陆霄哑声道,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