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般怔怔地握着骆华卿的手坐在床边,恍惚间忘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日头西沉,黑夜降临,那人才身子轻.颤,低吟一声从昏迷中醒转。
一转眼就撞见陈茗一瞬不眨的眼神,湿漉漉的仿佛受伤的小兽,骆华卿不由得疼惜地笑笑,勉力抬起手揉了揉他凌乱的额发,柔声道:别担心,我这不是醒来了么?
卿卿,算我求你,我们回广仁庵吧。陈茗用力握紧他的手指,牙齿深深切入唇角,不论怎样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好好活着
骆华卿轻轻摇了摇头,对他的请求未置可否,默然注视着床头跃动的烛火,忽然岔开了话题:你觉得依马尔是个怎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艰难地在pre的间隙送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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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卿卿的毒很快就解啦,然后各种可爱的情节都会安排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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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蒙古大夫在人间
入夜,天幕黑沉,苍穹中零星布着几粒散星,唯有一轮明月皎皎,湛然高悬。
澄明的月华中,一名雪衣男子凭栏而立,清风徐来,掀起衣袂凌空纷飞。他支着下颌,烟雨轻萦的眉眼透着丝浅淡的愁绪,透白的肤色甚至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
不是白锦漫,却又是谁。
被困在华熙宫修养了好几天,他终于得到了缇夜的首肯暂时离开,原本想尽快告知方慕慈他们,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只暗中通过长风门的密函联系上了若尘,约他戌时在华熙宫的后花园见面。
缇夜这个人尽管喜怒难测,对他却似乎并无恶意,这几日在牵心绦的温养下,不仅咯血和内腑疼痛的症状都完全消失,甚至连多年不愈的沉疴也有缓解的态势。但按照她的说法,缺失的魂魄一日无法回归,自己这陈年旧疾也无法彻底痊愈。
他轻叹口气,对此只一笑置之,既然这么多年的痛苦煎熬都忍受下来,也的确不急于一时。但是缇夜提出的请求他却不能不在意,尤其是他对过往的记忆多有遗漏,近几日也零零碎碎拼凑出了完整的情节。
不论是以往纠缠不休的梦境,以及七情幻境中见识的种种,都昭告着他与古剑铸造者君暮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虽说前世今生之事最为虚无缥缈,可铁证如山,也容不得他不信自己似乎正是他们寻找已久的君暮转世。
君暮生于千年前,那时琼州大陆动乱连连,各方势力勾心斗角,百姓鲜有宁日。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收留了流落在外的青龙灵族少主轻鸿,游历大陆各方寻找珍奇金属,最终铸造出一柄冠绝天下的澜臻古剑。
根据红衣教秘传的史书记载,澜臻古剑之所以有这样强大的威能,正是因为轻鸿在铸造的最后关头以身殉剑,成就了史无前例的剑中之灵,才诞生了这样一件冠绝天下的神武。但生灵殉剑不免落得身死魂灭的结局,也不知千年前大人您用了怎样的方法将它的魂魄保存在古剑之中,您的魂魄缺损之症同样也不知所起。
缇夜的叙述言犹在耳,他黛眉微蹙,脑海中不可遏止地回想起陈茗的样貌来。
敢情这家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满嘴跑火车,除了老实交代自己属于青龙一族,其他话就没一句能够相信的。倘若他没有偶然向缇夜提及两人之间的特殊联系,只怕这个秘密就始终无人察觉了。
可既然他是古剑剑灵,不陪伴在剑主方慕慈的身边,偏偏跑去缠着一介小小内侍作何?
他不是没怀疑过骆华卿,可那人的出身资料极为干净,多年来对方慕慈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甚至不顾惜自身安危也要追上队伍,怎么看也不可能与古剑有什么联系。
莫非当真如同陈茗所说,事情的真相,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骆华卿救了他一命,所以为了报恩才跟随在那人身边的?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一阵头痛,抬手撑住了额角,若不是缇夜再三向他保证陈茗和骆华卿二人的安全,他简直无法走出那人当着他的面坠下悬崖的巨大阴影。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似乎都是如此,君暮和自己皆是眼睁睁望着他为旁人豁出性命,自己近在咫尺,却根本无法挽回。
真是让人心底意难平啊。
他尚且沉浸在思绪中,不远处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森郁的树丛后转出一道蓝衣身影,身姿挺拔,利落劲健,正是前来赴约的若尘。他的眼神原本极为警惕冷漠,在落到白锦漫身上的瞬间立刻冰消雪融,蔓延出由衷的喜悦。
白锦漫也很快发现了他,嘴角浮起一抹笑,还来不及出声招呼,却已经冷不防被那人一把抱了个满怀。二人贴的很近,灼热的体温透过衣衫席卷而来,紧靠的心跳声同样明显,不只是因为赶路焦急还是情绪激荡,节奏简直快得惊人。
少主,少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若尘将那纤瘦的人紧紧拥入怀中,刻骨的思念刹那决堤,情绪快过了理智,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白锦漫,再也容不下世间任何一芥。
几日前他与白锦漫被迫分离,便一直在努力寻找对方的踪迹,即使连四殿下那边也做出了不好的预测,他同样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所幸上苍保佑,让自己有机会再一次见到他若尘压制不住急促的喘息,手指抚上白锦漫的脸,近乎哽咽地道:这几日属下寻不见您,实在是心急如焚,若是得不到您的消息,属下便是叛离了四殿下的队伍,也要
若尘,莫要再说这些混账话。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白锦漫皱了皱眉,发力挣脱出若尘的怀抱,小慈不仅是长风门的继承人,更是青璃国的皇储,你身为护卫理应恪尽职守,又怎么能为了我这样因小失大?
不是,少主,你不明白若尘缓缓收回手,垂落身侧紧握成拳,四殿下她生性凉薄,那日属下已经尽力拖延了队伍的撤离,可他们执意弃船离开,甚至不惜以门主长风令的权威相逼,属下才无奈屈从。
白锦漫身子微晃,不由自主地握住面前的围栏,面色有些发白。
饶是他早有预料,也难免被若尘口中的事实真相深深刺激。
他是长风门主白云萧的养子不假,可多年来兢兢业业为长风门付出,甚至连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可为何到头来,依旧沦为了他人眼中的弃子?
难道平日里的父慈子孝,方慕慈温柔软糯的一声声舅舅,全部是做戏不成?
他轻轻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栏杆,对于长风门人来说,长风令出莫敢不从,既然方慕慈能随手拿出长风令来对若尘下达命令,想必也得到了白云萧的首肯
当真可笑,休说当时的情形远不到生死危机的地步,莫非他这些年来不顾生死的忠诚和保护,甚至抵不上危难时刻多停留的一刹吗?
少主,您别难过若尘跟随在他身边多年,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心口顿时呼地疼了一下,是属下失言了。
不,这不怪你。眼下你我都安然无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白锦漫揉了揉眉心,很快将多余的情绪隐去,持续多年的伤病和磨难已经将他的性格打磨得坚韧隐忍,纵然是再强烈的情绪也不会轻易击溃理智。
只是片刻,他就基本调整好了情绪:我的安危你不必担忧,红衣教与我有着深远的渊源,绝不会轻易对我不利。只是若要取得修复古剑的金属,短时间内恐怕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