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青白的冰棺中,白云萧双眼紧闭,以双手交叠的姿态仰卧,除了面色晄白没有呼吸,看上去就和寻常小睡没什么两样。

他身上的衣衫被换过,挺括的布料掩去了胸膛上的巨大致命伤口。

白锦漫失神地凝视着他,良久颤抖着伸手握住那早已僵冷的手指,珍而重之地攥紧。

真冷啊,他想。

记忆不受控制地倒回,他记得自己被白云萧收养之时,也是个阴冷的冬日。

那时他发着高烧咳着血,混混沌沌的什么也看不清,只一味地嚷着冷,白云萧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元力化为滚烫的热流,舒缓着他体内躁动不休的气血:

没事的,义父抱着你,很快就暖和了。

是了,每当他旧疾发作,痛不欲生之时,都依靠白云萧耗费大量元力疏通他的经脉,再配合温养的药物,才能有所缓解。

他的义父,一直都是那么温暖、那么可靠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即使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再次捂暖那人了呢?

视线渐渐迷蒙,白锦漫从悲痛中回过神,这才发觉泪水不知何时已然泼了满脸。

在他过往二十余年人生中,从未有一刻如眼前这般悔恨难当。他因方慕慈的行为齿冷,又藉由一枚长风令记恨上了白云萧,乃至近日以来一直奔波在外,连对方的解释也不肯听进一句。

多么荒唐,可笑他自诩疏朗襟阔,却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下半分。

那可是从小就视他如己出,倾心相待的义父啊!

白锦漫浑身一颤,泪水涟涟的眸子轻眨,流泻出沉重的悲凉:

义父,是漫儿错了,您能不能再看我一眼,听我一言?

这冰窖太冷,漫儿没办法捂暖您

他扶着冰棺侧沿缓缓滑跪在地,手指深深嵌入冰棺之中,雪色肌肤被冻得通红。

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悲伤到了极致,开口便觉得亵渎,恨不能将一颗心撕裂成片,再流尽最后一滴血,才能稍稍缓解这椎胸的剧痛。

尽管魂魄已经归位,但白锦漫这种有若实质的深重悲哀,还是经由铸剑者与剑灵的微妙联系,清清楚楚地传入了陈茗脑海里。

白嬷嬷

他低吟着,双手十指交握成拳,紧紧抵住心口的位置,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骆华卿正坐在书桌前浏览着文书,听到身后床榻上传来的响动,眉梢微挑,回眸查看。

自从他发现了身体的异样,这几日就一直留在未名教中,由檀鸳和华尧诊治。

因为目前尚且不清楚引发咒术躁动的具体情绪究竟是什么,他们只能设法用药物延缓咒术的发展态势,再试图联系夜流岛分部的咒术师寻找解除之法。

与此同时,未名教的斥候也传回了九阙宫的最新消息,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正准备和陈茗细说,就发觉那人瘫在榻上哼哼唧唧。

或许连陈茗自己都没意识到,每当他心情不佳或者身体不适时,总会通过这种方式纾解。

骆华卿看着看着就有些忧心,索性放下手中的文书坐到床边: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不是

感受到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发丝,陈茗抬起一张被软枕蹭得微红的小脸,瓮声瓮气地道:

刚才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悲伤,好像是来源于白嬷嬷那边,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锦漫?

骆华卿挑眉,回忆起属下传给自己的情报。

昨夜长风门门主在天牢被三皇子诛杀,他身为那人的义子,想必心中也很不好受。

的确我也是刚刚知晓,昨夜长风门门主在劫狱过程中被人一剑穿心。

陈茗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喘息似的叹了口气,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长睫却已经湿了。

养育自己长大的义父被人斩杀,换了谁都没办法轻易接受吧。

他甚至不能想象,若是疼爱自己的父母突然间不在人世,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究竟是为什么,上一世那人已经足够悲苦,为何连仅存的温情也不肯为他保留?

陈茗的每一分动作都在骆华卿眼中无所遁形,他们朝夕相伴心意相通,便是那人动动小指头,他也能轻易猜到对方心中所想。

所以他默默垂泪,暗自心痛,都是为了白锦漫?

不过是个无甚情愫纠葛的人,就算有前尘旧事横亘在眼前,也都已经随着岁月淡去,为何还要纠结不放?

他究竟把自己置于何地,把他们之间的感情置于何地?

仿佛一粒火种落入柴薪,顷刻间唤起星火燎原,骆华卿自己都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份情绪的所起,就眼睁睁地看着它汹涌地炸裂开来。

如情爱之甜美,如嫉妒之卑劣,尖锐的刺痛源源不断地往上涌,他眉尖微蹙,哇地呛出一口鲜艳淋漓的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白嬷嬷啊我哭了!!!

真的是好难一男的

不过我没有让他再吐血了,革命的火炬交给卿卿(并不)

所以大家有没有猜到引起咒术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呢?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第100章他这是吃醋了?

卿卿!

陈茗被骆华卿毫无预兆的呕血吓了一跳,顿时从床上弹坐起来。

平日里那人一向身体康健,除了在夜流岛幻境中受创的那回,他几乎没有见过对方伤重虚弱的模样。

心跳如擂鼓,他慌乱地去抓骆华卿的衣袖:你怎么样?

唔我没事骆华卿蹙着眉,嘴角勉强扬起一抹笑容,似乎是想要安慰他,胸口的疼痛却一阵强似一阵地往上涌。

眼前发黑,他撑住床沿想要坐稳,可还没来得及用上力,就身子发软向下倒去。

陈茗急忙伸出双手搂他入怀,见他面色苍白如雪,双眸紧闭,竟然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非与自己提及白嬷嬷有关?

心口狠狠一阵抽痛,仿佛被巨力攥紧,他再不迟疑,立刻奔到门外找来了檀鸳与华尧。

他垂着手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华尧面色凝重地取出药囊中的银针,沿着骆华卿头部颈部的要穴一路扎下去。

檀鸳则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在厨房捣鼓了大半个时辰,才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进了房。

教主这是体内的咒术又发作了,因为咒蛊吸收精气变得强大,反应比以往更为激烈。她蹙着眉叹了口气,将药碗递给陈茗,还要辛苦夫人将这抑制咒蛊的汤药喂教主服下。

咒术?陈茗全副精力都放在骆华卿身上,根本没顾及夫人这个恼人的称呼,卿卿他怎么完全没告诉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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