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份相若,原本不必拘泥礼数,行这般正式的礼节,其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方慕慈心中又酸又软,她本就因着瞳摄术的缘故对骆华卿的话深信不疑,见他不惜折损傲骨行此大礼,理智顿时溃不成军,双手扶住他的肩头,颤声道:
我自然自然是信你的。
易地处之,倘若她是骆华卿,在那样凶险的情形下,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身后有虎视眈眈的兄长,身前是诡谲莫测的他乡,当时年岁尚小的皇子面对着未知的前途,想方设法安身保命也属正常。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不管是作为林卓还是骆华卿,都对自己尽心尽力,倾心爱护,除了真实身份以外,再无任何隐瞒
这样的他,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苛求不放呢?
在瞳摄术和少女情怀的双重效用下,方慕慈的情感早已自作主张地为骆华卿安上了美强惨惹人爱的剧本,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继续胡搅蛮缠。
我可以为你向父皇陈情,甚至可以隐去你作为林卓在我身边服侍多年的真相,她沉沉开口,但你必须向我承诺,一旦夺回澜蓁古剑,就必须立刻归还青璃,否则,我也绝不会顾虑往日的情面。
我骆华卿在此向殿下承诺,必然会使澜蓁古剑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中,倘若违背誓言
他淡淡笑着,掬起一缕长发,双指如刀,将其从中拦腰截断:
便有如此发。
这句承诺其实有相当大的水分在,毕竟他心知肚明澜蓁古剑的剑主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即使夺得古剑后纳为己用,也不算违背了誓言。
方慕慈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向了骆华卿一侧,见他不惜以如此残酷的誓言允诺,顿时打消了其他的怀疑。
既然如此,我这便带着二皇兄的尸身启程返回九阙宫,将事情经过禀明父皇,她的视线从方舜华的身体上掠过,随即有些不忍地收回,你则设法回到质子府恢复身份,若是不出意外,次日父皇便会召见与你,届时你再将夺回古剑的计划仔细说明。
事关澜蓁古剑,父皇必然不会轻易姑息。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骆华卿微微一笑,立起身来站定,总算能够放松地吁出一口气。
此刻他和方慕慈之间不再是往日的主仆关系,总算不必再以谨小慎微的假面具示人,同时有了她的支持,想必他在借助青璃国的力量与骆骞相争之时,面临的局势一定会有所缓和。
二人袖手站在一侧,冷眼旁观着属下用草席将方舜华的尸身包裹,再拖拽到马车上,描金的锦缎皇袍上沾满了污血泥尘,望上去好不狼狈,又令人唏嘘感慨。
想来昨日的方舜华志得意满,心中都是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却怎么也料想不到只是短短的一日,这世间万象便悄然换了天地。
当真是世事无常,命途难料。
胸中隐约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痛楚,骆华卿微微蹙起眉,不愿惊动了身边的方慕慈,面上因此没有流露出太多痛色。
体内的情蛊一日不除,他与陈茗之间便一日不能随心所欲地相处,更何况,他心中总是没来由地觉得焦躁与不安,似乎有什么危机隐藏在未卜的前路之中,犹如沉沉阴翳隆隆地倾轧而至。
这天,终究是要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日万成功!!!!但这也太累了吧我的天哪。。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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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回归正轨
等到将现场收拾停当,众人便启程返回了九阙宫,果不出方慕慈所料,尽管方宇为骆骞杀死方舜华恸恨不已,却明显更为重视古剑失窃一事,在听说了骆华卿的身份后极为重视,立刻传令下去,宣召他明日觐见。
至于方舜华的落葬事宜,那人毕竟常年居于宫外,临死前又被揭发出了弑兄诬陷的恶劣事件,方宇自然不愿通过九阙宫为他操办,索性将所有事宜推到了禅隐寺手中。
这一任青璃帝君性格温软懦弱,却又冷心冷情,某种程度上,本命灵武能够反映出使用者的性格这一说法还算是颇有道理。方宇的本命灵武是孤月轮,他本人也和此物有着类似之处,看似温文平和,在人情世故上却不免教人心中生冷。
骆华卿对此不置可否,在他的计划中原本就会有这样一天,如今只不过算是将预计的日子提前了些许,但事态的发展尚在计划之内。
他辞别了方慕慈,就匆匆启程返回了未名教总部,不仅因为记挂着陈茗的伤势,那里也是他与丘壑子约定的会面地点。
相较于半月前的光景,未名教总部之中已经显得空荡了不少,根据骆华卿迁移总部地址的指示,山腹中储备的粮食武器等物资已经被转移得七七八八,如今仅仅留下部分用于平日调度的人员和资源,倒显得格外宽敞寥落。
距离师徒俩约定的只剩下半个时辰,骆华卿却丝毫不显得焦急,毕竟他深知丘壑子四处流连耽误的尿性,平日里约定的时点不延后两个时辰就算是仁慈了,眼下更是不必着急。
他径直来到华尧所在的药房,推门而入,就是一阵温润的药香扑鼻而来。
他怎么样了?
华尧捧着药囊立在房中,雪衣乌发,神态秀颀,朝着骆华卿淡淡点头:
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识海中似乎有受损。我已经让精通幻术的晋琰兄前来查看,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古剑剑心受到了怨气的侵蚀,连带着使夫人的灵魂之力受损,如今他的神识为了自我保护陷入沉睡,接下来的几日或许会有些痴傻。
无妨,只要他没事就好。稍微傻一点没关系,自己会保护好他。
骆华卿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今日辛苦你们了。
华尧微微一笑,没有继续多说什么,无声地指了指不远处木桌上的汤药,叮嘱骆华卿喂陈茗服下,就知趣地转身出了门。
身后传来门闩落下的轻响,骆华卿暗叹一声,却没有立刻迈动脚步,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凝视着床上的人。
陈茗双眸紧闭着昏昏沉睡,身子在被褥下蜷作一团,望上去仿佛某种受惊的小兽,惹人心疼又叫人无奈。
你啊他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指尖温柔拂过陈茗的脸颊,带出些许无奈的弧度。
有一说一,此时此刻,他倒真忍不住怀念起他们在夜流岛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来。
没有强敌环伺,没有虎视眈眈,也不用担心身前身后事,每日只需盘算如何将小日子经营得有滋有味,不会受伤受累,更不必殚精竭虑。
灵魂受损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吧?
手指寻找到对方温热的掌心,再沿着指缝逐一挤入,十指交扣中无缝隙,他却依旧觉得惴惴不安。
即使这么用力地感受到陈茗的存在,他依旧忍不住觉得眼前的幸福只是镜花水月,转眼间就会被现实击碎了。
不是感受不到陈茗的努力,可不论是他还是自己,面对急剧变幻的事态,成长的速度似乎都有些慢了。他原以为留给自己的时间尚且充足,可骆冰汐的失踪和骆骞的威胁直接将矛盾推向了风口浪尖
他无法再逃避,必须尽快将自己武装完毕,硬着头皮迎上这一切。
唔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力道,原本沉眠的人微微一挣,从睡梦中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