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过程中的每一道工序都是经过无数匠人千万次试验摸索出来的,便是有人打听到具体造纸工序或者挖走几个匠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仿建一座相同的造纸作坊。
比如为了让纸张不洇墨,扶苏让人在造纸过程中在纸上涂布了特质的涂料,把纤维与纤维之间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空隙都填上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步,里头用的涂料比例、数量,涂布的时机、方法都大有学问。
若不是扶苏自己亲自观摩过,又几乎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恐怕也不能在短短小半年之类把纸张造出来。
哪怕真有人学着造纸,要摸索出这么成熟的造纸技术至少得几年功夫。
何况,扶苏也不怕有人学会。
如今正值乱世之末,各诸侯国君民离心、君臣相疑,最能说得上话的是军队和武器。
即便张良或韩非把造纸之法带回韩国,韩王也不一定会重视,相反,韩王可能会更提防韩非他们。
等天下平定,才是这造纸之法起大用处之时。
扶苏也看向面前的白纸。
过了一会,他才打破岑寂,对张良说道:“不如我们把这张纸裁下,各分一半,试试用它作画吧。”
张良也已回过神来。
他与扶苏对视片刻,说道:“好。”
扶苏便命人把纸裁成适合的大小,均分做两半,自己抱起其中一半,想了想,给这次比试挑了个命题:“我们来画《八骏图》吧。”
两个人这几个月时常一起读书,看过的书基本是相通的,扶苏一说《八骏图》,张良便知道是出自什么典故:周穆王早年励精图治,颇有宏图大略,是位开疆拓土、心怀天下的明君。后来他却荒废政务,由八匹骏马驾着车巡游各地,乐而忘返,不问国事,导致周王朝由盛转衰,天下诸侯并起。
当时周穆王给他的八匹骏马都起了名字,具体什么名字众人说法不一,但都被传得神之又神。
后来许多人提起马,免不了会想起这“穆王八骏”。
张良却想得更多,看向扶苏的目光添了几分幽沉。
天子圣明,举国皆兴;天子昏聩,国运衰微。
这道理摆在周穆王时是这样,摆在现在又何尝不是这样?
想到他们韩国强敌环伺、内忧外患不断,张良心中更加沉重。
他只恨自己还是个半大少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国一天天衰败下去。
只是有的事,即使明知道不可为,也还是要去做的。
张良抱起属于自己的那半叠纸,含笑点头说道:“行啊,我们画《八骏图》,看谁画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什么?扶苏给李斯写了信?
嬴政:等我不着痕迹地问问上面写了什么!
李斯:陷入沉默.jpg
更新!
关于扶小苏的性格和王小雱他们不一样,王小雱是压抑之后在王大佬夫妻关爱之下开始放飞自我,小王爷是从小胡作非为的幺子兼幺弟,扶小苏不一样,他生前是长子,性格仁厚之余又比较死脑筋,哪怕有了奇遇,了解过更广阔的世界,他的情绪还是内敛的,突然放飞的话反而是写崩了。
当然,不搞事是不可能不搞事的,永远都不可能不搞事=v=
第17章秋雨
扶苏和张良分了纸,其他人自然也没拉下。
韩非的心情和张良一样复杂。
他在韩国身份尴尬,如今被韩王“送”给了嬴政,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即使嬴政对他的一些文章颇为喜爱,却也不会因为这份喜爱而放下对他的猜疑。
秦国有了这么一种教化利器,眼前虽然看不出会带来什么好处,往后却有可能给秦国的教化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韩非心情复杂地带着扶苏命人分给他的那叠纸回了学宫。
至于尉缭,他本就认为扶苏在编织一张大网,看到这雪白的纸张只是有一点震惊,随后就是满心的赞叹。
他观察过了,扶苏与张良、李由两人算是少年相交,感情好是好,但要说他们是扶苏的心腹又差了点。
相比之下,程邈和蒙毅才是扶苏最信任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们哪个才是在背后给扶苏出主意的人。
根据尉缭了解的事实,程邈是隶卒出身,还身陷牢狱数年,凭着一手隶书搭上了扶苏才从牢里出来。
这说明在过来云阳县之前,程邈是没有办法给扶苏出谋划策的。
那么扶苏背后的人有可能是蒙毅,乃至于蒙恬和整个蒙家!
还有一个人可能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那个说服嬴政让扶苏来云阳县的太医徐福。
尉缭经过一番梳理和分析,基本已经勾画出整个“扶苏党”的轮廓。
军中有蒙家,文教有学宫,还通过改良农具、改进耕作之法广得民心,这位大公子的未来着实让人期待!
尉缭一颗心又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