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在府中趁办丧事对皇上下手,那更是无稽之谈,除非皇上这病是早就被人做了手脚……
“我心中还真有一个人选,大人可否听听。”李肃打断了皇甫宇光的思绪,他赶忙问,“何人?”
李肃:“五王殿下,赵涌彦。”
“他?”李肃会推举此人,这是皇甫宇光没想到的,按说,远的三王,近的七王,都与固国公府交情颇深,他怎么会推一向与他没什么来往的五王,一个大禹朝最没势力最落魄的五王?
忽然,皇甫宇光就明白了,可不就得是赵涌彦,若李肃推举三王七王,别说亲卫队与监厂不同意,就是他也不能认。可若是推五王上去,那么于新皇拥有推举之功的内阁,就是第一大功臣。而且五王的无势,恰恰是他们最需要的,没有什么比一个懦弱无势的皇子更好掌控的了。
皇甫宇光看着李肃,就算是李肃也在推举之臣里又有什么,别忘了,他现在还是内阁第一顺位的阁臣。能每日与皇上相见的,就只有他有这个机会,到时还怕不能与新皇相处出亲近来,就像当初对待现在的圣上一样,这事他有经验。
皇甫宇光近期一直不愈的面色,终于见了点亮光,他道:“李大人,还是你年轻人当断则断,老夫一时难以接受皇上身病的事实,脑子不拐弯,差点误了大事。你说的对,国不可一日无君,虽说现在言此还尚早,但还是要忍着悲痛早早地做好打算,这才是人臣的根本。”
李肃:“大人说的是,那五王那里……”
皇甫宇光生怕这机会让别人抢了,他赶忙道:“我亲去接触,话还是不要明说,省得把小殿下吓到。”
李肃露出了笑容:“那就麻烦大人了,我等内阁之人,全部听大人差遣。”
第49章
对于赵涌彦来说,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亲卫队与监厂之间的纷争,在太后召见了监厂副监宋卫后,内宫与外宫的人手就都换成了监厂的人。
同时起变化的是,只见副监宋卫耀武扬威地带着人肃清宫门,原先的正监邵鸣,却在监厂权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时,隐退了。
太后召见监厂的人,是她在亲卫队与监厂中做出了选择,而监厂里召见的是宋卫,则说明了太后的另一个选择,在正监与副监之间,她选择了副监宋卫。
赵涌彦如今借着宫中生变,要在太后身边尽孝的理由,在圣上昏倒的当日就住回到宫中。此时他看到外宫与内宫全部换成了宋卫的人后,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来一些。
而后发生的事,就更令赵涌彦兴奋了,内阁大臣皇甫大人,每日雷打不动的侍疾,竟在今日破例,大人主动找上他,说了很绕的一大段话。
赵涌彦得承认,若是上一世这时候的自己,恐怕根本听不明白皇甫大人在说什么,但现在他听懂了。听懂后更难掩兴奋,如今,亲卫队在与监厂争斗中败了下来,本就不足为惧,现在更可忽略不计。
而一直没有表态的内阁也朝他靠近,没有选择那些因先帝在时颇为受宠,而被皇上发往各地的皇族殿下们。
事情进行到现在,是前所未有的顺利,唯一人,如刺一样扎在赵涌彦的心上,令他不能安心,甚至只要想起就会夜不能寐。
李肃,自打李宽泽死后,他就一心守孝,完全不管外面的事情。可这怎么可能,上一世他那么快速地出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夺了大禹的政权。那样的行动力,不可能是临时起意,显然是筹谋已久。
若说现在与上一世的不同,一是皇上病倒了,这可能是李肃完全想不到的,还有就是李宽泽死的时候,边关大军没有归都,甚至都没有启程。
从时局来看对他有利对李肃不利,但赵涌彦怕李肃留有后手,他天天做梦都是边关大军从天而降,一个个凶神恶煞地要治他谋害圣上的死罪。
而这个时候,李肃就会出现,他从大军中走出来,没有一箭射死他,也没有灌他毒酒,而是让人制住了他的手脚,把他按在长凳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令那些狗奴才对他行上一世做过的事。
赵涌彦每每都会在这时候惊醒,身上的幻痛也要在他彻底清醒过来后,才会消失。这时候内心里对李肃的惧怕也会消失,他会勇气暴增,认为李肃失了先机,这一世他能改变命运,能战胜他,能把他踩在脚下报上一世之仇。
十月三十,是老丞相李宽泽的回祭日,李太后亲到国公府祭拜。一套繁琐的祭礼行完后,难免身乏,太后被请到后堂休息。
李肃陪在身侧,叫人上了饮食,他则坐在太后身旁,像小时候一样,与太后一起吃些闲食。不同的是,那时,是姑母给侄儿剥果子壳,现在换成侄儿给姑母剥了。
李肃把剥好皮的鲜嫩果子放到太后面前的小盘中,李太后随意地拿手捏起,一个个吃着,满室恬静安宁。
“姑母,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不好吗?”李肃手没停眼没抬,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太后手一顿,她放下手中的果子,从严嬷嬷手里拿了巾帕,开始擦手。李肃剥完手中的这一个,也停下来擦了手。
李太后抿了一口茶后道:“什么是好日子,什么是坏日子?”
李肃:“有人敬着,有人爱着,衣食尊荣无一可缺,是将来供在李家女眷牌位堂上,能安心享李氏后人虔诚的供奉,这就是好日子,姑母以为呢?”
说起李氏一族,对家中女眷算是极好,婚嫁中从无利用,除却入宫的女子是祖制规矩皇命难违,剩下的皆可有的选。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李氏家族百年来屹立不倒的地位,可就算是这样不可欺的极,。权之家,在家中女孩子婚嫁一事上,每每都会慎重选择,问过她们意见。
李肃所说的女眷牌位堂,就是李氏一族单给李家所有女儿所设的供养堂。无论是否嫁进过皇宫,获得尊贵的封号,只要是李家女儿,不管她在夫家如何,在这里都会有她们的一席之地。
在大禹这是绝无仅有的独一家,在一些守老制迂腐之人眼中,这也是李家张狂的罪责之一。
李太后看向李肃:“你有话就直话吧。”
李肃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太后面前,他撩起衣服下摆跪了下来。太后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李肃:“您是太后,也是我的姑母,父亲的亲妹妹,祖父母最疼宠的李家小女儿,我跪您天经地义,您永远是我的姑母。只是姑母,赵涌彦那个蠢物,真的值得您冒此险吗。”
李太后一下子站了起来,李肃仰头看她,她又默默地坐了回去,胳膊怵在桌上,摆摆手道:“我就知,他心太急了。”
李太后狠握手中巾帕:“我李家儿郎好厉害啊。”语气听着不是夸奖,倒像是在责问,但马上太后就换了态度,“行了起来吧,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李肃站起身来重新坐回椅子上:“此次回宫后,请姑母于养安殿中安养身体,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您只要安养即可。望姑母成全。”
李太后:“只要呆着不出来就行吗,不用替你争取时间,陪着赵涌彦唱大戏吗?”
李肃:“无需。”
太后站了起来,把手搭在严嬷嬷手背上:“哀家知道了。”
严嬷嬷:“太后娘娘,摆驾回宫!”
李肃站起恭送道:“我与太后再见之日,定是您被尊为大长公主时。您,将是我李氏王朝的第一位公主。”
李太后听他这样说,叹一口气道:“先不回宫,带我去宸雅堂走一趟。”
李肃忙接替严嬷嬷,与太后并行,他答道:“是。”
宸雅堂就是供奉李氏一族女儿们的地方,李太后由李肃扶着迈进去,她有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这里的供奉者除了府上奴仆,府上主子里,就是那些未出阁的女孩子了常来照应了,李太后年少时没少做这事。